“我暫時沒什麼心情看到血肉模糊的肉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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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前,裴煦交代陸執去删監控和善後,挂了電話後血液裡的溫度才一點一點降下來,直至冰透。
裴煦知道自己今天沒控制住。
一直以來明明都裝得好好的,最近卻頻頻失控,不管是面對霍應汀的時候還是面對裴松沅的時候,但裴煦心裡清楚,歸根結底原因都是裴家。
這是他二十幾年都沒有和解的事情。
他緩緩吐出口氣,雖然折騰了裴松沅,心裡卻依舊悶悶的,于是他回房間換了衣服,上了天台吹風。
裴煦其實很恐高,但他站在看起來随時會掉下去的高度的時候,就沒多餘的精力去想别的事情了。
以毒攻毒,很神經質,但對裴煦來說很有效。
但現在他剛到天台上,身後就跟着來了人。
是早早退場的肖臻。
肖臻臉上似乎還帶着神傷的表情,裴煦在月光下看得不是很明顯,但也不是很在意,他點了根煙,星點煙火的微光亮起,他吸了一口,過肺,又緩緩吐出。
煙霧很快被大風吹散。
“有事?”
他聲音恹恹的,顯然沒有叙舊的心情。
肖臻看到他抽煙愣了一下,有些震驚地問:“你......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裴煦輕輕笑了一聲,夾着煙偏頭咳了咳,尼古丁麻痹了他的神經,裴煦忽然覺得偶爾失控一下也挺過瘾的,小心謹慎僞裝溫柔的那些日子真是累,于是他自暴自棄,挑釁似的回答了肖臻。
“十五歲,從M國回來之後,怎麼樣,這個回答讓你滿意嗎?”
裴煦頹唐和自我厭棄的模樣讓肖臻瞪大了眼,後者像是有些難堪,但更多的是悔意,他走上前兩步,語氣急促:“小煦,當年的事我不是有意的......”
“這句話你說過幾百遍了。”裴煦不耐煩地打斷,“換句新鮮的。”
肖臻愣住了,他從沒見過裴煦半點面子都不給的樣子,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
“......當年你警也報了,打我也打了,他們都說你已經原諒我,但我知道不是的,從那之後你就和我漸漸疏遠,連一直和你較勁的賀聞冬同你的關系都比我好,小煦......你告訴我,你到底怎樣才能原諒我?”
裴煦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把手裡的煙往地上一扔,擡腳輕輕碾碎。
“我以為十五歲在M國你丢下我跟着裴松沅走了的時候,對我和我的‘原諒’就已經不屑一顧了。肖哥,原來你真的在愧疚啊?裴松沅知道嗎?”
肖臻聽着他的嘲諷沉默着,面色泛白。
“小煦,你現在情緒不好,我們先不說這個了。”肖臻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盒子,放到離裴煦兩米遠的天台圍欄上,“上次宴會我忘了你的生日是我的不對,這是補給你的生日禮物,你消消氣。”
“我說過。”裴煦瞟了一眼,一眼就看出那也是一對耳釘,但和霍應汀送的不一樣,裴煦現在隻覺得反胃,“你不用記得我的生日。”
肖臻企圖用耳釘來挽回的希望破滅了,眼裡又痛和眷戀:“小煦......”
十二年前他和裴煦出國訪學,陌生環境裡極易容易産生别樣的感情,少年人的春心萌動在異國他鄉裡就像吊橋效應一樣來勢洶洶,讓本就對裴煦有着細微不同感情的肖臻昏了頭。
但遺憾的是生來就沒有熱愛的裴煦根本不懂什麼是喜歡,所以自始至終,隻有肖臻動了心。
曼哈頓的灼熱溫度讓空氣有些扭曲,奔放的城市裡,肖臻看着身邊走過的同性或異性戀人,也開始暗自把自己和裴煦當成了來旅行的情侶,隐秘而興奮地想讓别人也這麼誤會,惡劣而不講理。
那天肖臻拉着裴煦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散着步,他貼近、再貼近,什麼都不知道的裴煦隻以為是朋友之間的要好,沒有任何抗拒。
路過一家精緻的飾品店時,肖臻迫不及待地拉着裴煦進去,軟硬兼施,央求裴煦陪他一起打個耳洞。以此證明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一個耳洞而已,裴煦覺得無所謂,能讓對自己好的朋友開心,這根本沒什麼。
于是兩個十五歲的少年在炎熱的盛夏,穿耳器穿過脆弱的耳骨,互相交換了為對方買的耳飾。
裴煦當時以為是友誼的象征,卻沒想到從此留下了十幾年都難以磨滅的傷痛。
當晚,覺得自己暗示了一整天而沒有得到拒絕的肖臻倍感興奮,他把裴煦堵在房間裡,深情又沖動地表達了自己的愛慕。
天花亂墜的少年剖白讓裴煦的腦子十分混亂,他像隻誤入虎狼領地的綿羊,無辜的眼裡慌不擇路的洩露了脆弱,不明白為什麼關系這麼要好的發小忽然會對自己表白。
他正艱難地措辭,想着怎麼樣才能在禮貌拒絕的情況下維系住這段友誼。
畢竟肖臻是他為數不多在乎的人了。
但就是這樣的愣神給了肖臻莫大的鼓勵,在裴煦大腦一片空白之際,他的鎖骨已經被肖臻吻住,舔舐和啃咬的濕熱觸感讓裴煦在一瞬間冒出冷汗。
鋪天蓋地的惡心。
而肖臻接下來的一句“小煦,我喜歡你,我想要你”更是一碰涼水将他澆了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