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她穿着白色蕾絲裙,臉上帶着一些煤灰,孤零零地縮在角落裡,讓他一瞬間聯想到了曾經被罰站的自己。
爸爸說她是妹妹,以後要在這個家裡,同他一起生活。
孟宴臣聽過許沁家裡的變故,覺得她有點可憐。等到媽媽離開後,孟宴臣趁沒有人注意,去瞧了瞧垃圾桶。
垃圾已經被傭人倒掉了。
家門口有用來集中回收的垃圾箱。
孟宴臣抱着試一試的态度走出來,卻在對面小亭子裡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顧白月戴着小鴨子太陽帽,烏黑濃密的頭發綁成兩根麻花辮,末端還系着俏皮的草莓皮筋,正趴在石桌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什麼東西。
顧白月在看童話故事,正看到《海的女兒》這一篇。
“唉……”
她拖着臉頰,人小鬼大地深深歎氣。
突然有人說話:“皎皎是有不認識的字嗎?可以問哥哥哦。”
顧白月擡頭一看:“小哥哥?是你啊,皎皎沒有不認識的字,皎皎是不喜歡這個故事。”
這個年歲的孟宴臣,還沒有完全蛻變成日後沉穩内斂,安靜冷清的模樣,尚且保留着僅存的一些少年稚氣,笑起來時頰邊有着淺淺的梨渦,說起話來溫和又熨帖。
“已經認識這麼多字了嗎?那皎皎好厲害哦。”
季如蘭是南方水鄉哺育出來的靈秀女子,結婚後才随丈夫顧應軍在北方定居,但鄉音難改,她說話時重不自覺帶着南方語調,顧白月受她影響,再加上小孩子舌頭軟,發音軟軟糯糯,奶呼呼的可愛。
小姑娘被誇了,洋洋得意地昂着下巴,有些臭屁地說:“一般般啦。”
孟宴臣被她笑得手癢癢,特别想捏一捏小姑娘白皮大包似的臉,又覺得這樣不禮貌,掐着虎口克制住了:“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顧白月:“等媽媽下班。”
可是現在距離季女士下班,還有将近兩個小時。
孟宴臣覺得自己無權評價季女士行為的對錯,但他不想讓小姑娘可憐巴巴地一個人等在這裡,“皎皎等我一下,哥哥找回東西後,帶你去家裡作客,好不好?”
顧白月:“你找什麼?”
“一個兔子玩偶。”
就算是高檔别墅區裡的垃圾回收箱,味道也是不好聞的,孟宴臣和顧白月甫一靠近,就被一股刺鼻氣味熏得直皺眉頭。
還好顧白月的貓耳朵斜挎包裡有小手絹,今天要在外面待得時間長,季如蘭給顧白月放了好多東西,單單小手絹就有三四條。
“喏,給你一條。”
兩人用小手絹捂着鼻子,顧白月蹬蹬蹬跑進綠化林邊,撿了兩根枯樹枝,“用這個翻,不然被碎玻璃紮到手,可疼了。”
孟宴臣刮目相看:“你怎麼懂這麼多?”
顧白月語出驚人:“因為我要做垃圾王!”
孟宴臣:“……??”
顧白月:“不懂了吧,我聽楊奶奶說撿垃圾可掙錢了,以前媽媽去發傳單,拜托楊奶奶帶我玩兒,我們倆用一上午的時間撿垃圾,掙了二十八塊錢呢!”
怕孟宴臣沒聽清楚,顧白月還再次強調了一遍:“聽清楚了,是足足二十八塊錢哦!”
孟宴臣恍惚以為自己聽到的是二十八萬,因為顧白月氣勢太足了,她還誇口說要帶着媽媽季女士一塊撿垃圾哩。
季女士:……使不得使不得。
在兩人的齊心協力下,兔子玩偶終于找到了,孟宴臣将它偷偷拿給了許沁。
許沁很高興,小小歡呼着一把搶進懷裡,摩挲了半天才擡頭,吞吞吐吐道:“……謝謝,哥哥。”
看到名義上的妹妹開心,孟宴臣本來也該開心的,但他實在太聰明,有了對比和參照後,輕而易舉地聽出許沁這聲“哥哥”到底有多勉強。
“不用客氣。”
許沁打了個噴嚏,目光小心翼翼地觑向孟宴臣。
他身上什麼味道?
孟宴臣倒是心情很平靜,他很快就從許沁房間退出來,看到付聞櫻正在樓下泡茶,走過去認認真真地同她申請:“媽媽,我可以邀請妹妹來家裡一起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