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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白月伸長脖子等得望眼欲穿,孟宴臣不得不一次次扶穩她,每一次都小心翼翼,不厭其煩。
終于,季如蘭拉着行李箱,風塵仆仆地走了出來。
“媽媽……”
顧白月歡呼着沖過去。
季如蘭笑着摸了摸女兒的臉,輕聲問她這幾天在孟家住得怎麼樣,有沒有給人家添麻煩,有沒有幫廚房裡的叔叔阿姨做事。
注意到季如蘭眼眸發紅,容色憔悴,應該是路途中沒有休息好,孟宴臣安慰道:“好了皎皎,蘭姨已經平安回來,你就别擔心了,先回家再說吧。”
顧白月吸了吸鼻子:“是哦,我還買了好多水果等媽媽回家。”
誰知季如蘭卻說:“這個不着急,媽媽帶了一些南方特産,打算送給你孟叔叔付阿姨做謝禮。”
她問孟宴臣:“宴臣,阿姨想這個時候去你家裡拜訪,可以嗎?”
孟宴臣同季如蘭對視一眼,他敏銳地捕捉到季如蘭神情之中的認真,甚至隐隐有些央求。
他道:“當然可以。”
于是,在季如蘭的堅持下,一行人馬不停蹄地去往孟家,趕在孟懷瑾和付聞櫻七點用晚餐之前抵達。
孟懷瑾和付聞櫻顯然也沒想到,季如蘭返程之後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帶顧白月回家,而是登門緻謝。
至于季如蘭準備的禮物,雖然不算太名貴,但都是一些南方才有的小衆糕點和茶葉,根據孟家人口味采買的,有幾分投其所好的意思。
千裡送鵝毛,禮輕人意重,孟氏夫婦溫和地道謝,又将禮物妥當放好。
看出季如蘭有話同付聞櫻說,孟懷瑾避開去了書房,他前腳離開,季如蘭後腳就對顧白月說:“皎皎,你去幫花匠叔叔看看花房收拾好沒有,天氣預報說今天晚上會下雨。”
顧白月不是傻子,她看出來季如蘭想支開自己,不安地祈求:“媽媽……”
季如蘭表情嚴肅,有些生氣地說:“快去啊。”
顧白月沒有辦法,一步三回頭地跟孟宴臣去了花房。
所有人都離開了,客廳裡隻剩季如蘭和付聞櫻的時候,這個要強了一輩子的柔韌女人,緩緩跪了下來,語帶哽咽:“太太,我知道我這麼說非常厚顔無恥,但我實在沒有别的辦法了,他們……他們太狠心了,不肯看顧我的皎皎……我怕我走了以後,皎皎被他們吃絕戶……”
季如蘭說得都是實話,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讓顧白月再接近孟家,這裡藏着一道萬丈深淵,随時都會讓她的女兒粉身碎骨。
是季如蘭太天真了,她以為即便有着種種隔閡,但畢竟是血濃于水的親人,隻要她回去求一求,老家的父母兄弟,會看在她的面子上,當皎皎的監護人,庇護孩子到十八歲成年。
然而,事實卻血淋淋得殘忍。
父母兄弟聽了她的話滿眼放光,一口就答應了下來,卻并非是割舍不掉親情,而是想侵吞她們母女兩人省吃儉用買下來的房子,明明八字都沒有一瞥,他們卻已經急着商量,怎麼在皎皎轉學到那裡之後,辦理退學手續,怎麼吸引十裡八鄉的有錢人,将皎皎賣一個好價錢……
那一刻,季如蘭萬分慶幸,她在睡夢之中猛然看到丈夫的臉,驚醒之後去衛生間,意外聽到了這番誅心言論。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季如蘭如墜冰窖,她隻顧着讓皎皎遠離豪門世家,纨绔子弟,認為自家無權無勢招惹不起,卻忘記了在窮鄉僻野,過于美麗的女孩子從來下場凄慘。
她差一點就親手把女兒推進了火坑……
回來的飛機上,季如蘭翻來覆去地想,忽然在絕境之中生出一股勇氣,無論如何她都要在最後的時間裡,給女兒博出一條出路。
季如蘭和付聞櫻關起門來聊了很久,即便有孟宴臣從旁勸解,顧白月也一直心緒不甯。
夜幕沉沉,季如蘭推門走了出來。
顧白月一躍而起:“媽媽媽媽,我們回家吧。”
季如蘭搖頭:“皎皎,你不用走。”
顧白月驚詫:“什麼?”
“你以後……就住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