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栀被她逗樂,噗嗤笑出聲:【話說回來,恭喜我的荔荔寶貝開啟人生新篇章,希望你在京州生活得愉快,一切順利!】
【還有還有,你爸爸的事就放寬心,你姨父那麼厲害,一定能幫上忙的,相信很快就會有溫叔叔的消息。】
溫荔快速讀完信息,提及父親,心中那股酸澀又湧了出來,眼眶漸漸濕潤。她将淚意憋回去,認真回複道:【借你吉言。】
宋勉臨時有事,中途下了車,車裡便隻剩下溫荔和賀知衍二人。兩人一路沉默着,車内的氛圍募地冷下來。溫荔無話可說,又怕自己多說多錯,惹得這位少爺不高興,隻好一路靠着車窗閉眼假寐。
約莫二十分鐘,車子駛入羲和山莊,在賀家宅院外穩穩停下。溫荔一路跟在賀知衍身後,又刻意放緩了腳步,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進入宅院,早有侍者等在門外,遞來熱毛巾給他們擦手。行李箱被傭人拿去樓上的房間,兄妹二人則被邵林領着去了前廳,先去見過葉老太太。
穿過花房外側的小徑,幾位阿姨正在給園中的花草修枝裁葉,嘴裡興奮地聊着閑天,絲毫未覺有人靠近。
溫荔隻是聽了那麼一耳朵,便從她們口中聽見了關于自己的閑話:
“那個姓溫的小姑娘什麼來頭?她一出現,驚動得葉老太太都從老宅那邊動身過來了,真是好大陣仗!”
“還能有什麼來頭?小門小戶家的女孩罷了。據說是老太太體恤趙書瑾膝下無兒無女,心中對她虧欠,才特許她将自己的外甥女接過來撫養……”
“啧,聽說那位表小姐脾氣可不小,剛進家門就和知衍少爺大吵一架,二話不說就跑到朋友家去住了!”
“可不是嘛。不過我聽說那孩子身世可憐,她媽媽病死了,她爸也失蹤了好多年,一直杳無音信。怕也是上天垂憐,苦日子到頭了,就送她來賀家享福了……”
溫荔跟在賀知衍身後,縱然腳步匆匆,幾位阿姨的閑談聲還是清晰傳入她耳中。
聽着她們竊竊私語,溫荔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湧向頭皮,既無奈又氣憤,還有種當衆被揭開傷疤的難堪。
她做不到堂而皇之地上前與人争執,便隻能假裝沒聽見一般,低下頭快步離開。
不料下一秒,走在她身前的賀知衍忽然停下腳步,視線瞟向那兩人,冷冷開口:“您二位看起來好像很閑,庭院衛生都打掃幹淨了?”
見那兩人不出聲,他又看向一旁的邵林:“既這麼清閑,不如讓邵叔給兩位阿姨安排些旁的工作?”
賀知衍嗓音沉沉帶着十足的壓迫感,兩位阿姨尴尬地對視一眼,又倉促收回目光,面紅耳赤地解釋道:“我們……我們都是瞎說的。”
“你們倆,還杵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去幹活?”邵林沖她們擺了擺手,倆人立馬拿着噴壺往花房去了。
溫荔沉默地站在原地,面色煞白,耳根卻悄無聲息地紅了。
賀知衍淡淡掃了她一眼,見她一副溫吞模樣,軟綿綿的沒有絲毫脾氣,連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他無奈地摁了摁眉心,忍不住多說兩句:“不想被人議論,就别畏畏縮縮拿自己當外人。”
“下次遇到這種亂嚼舌根的,直接怼回去,不然等着她們欺負到你頭上來嗎?”
待他說完,溫荔微怔:拿我當外人的不是你嗎?
她在心裡暗罵他的雙标,又不能表現出來,便隻好佯裝乖巧地點點頭:“嗯,謝謝表哥幫我解圍。”
“還有,你究竟有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在這個家裡,你是什麼身份,她們是什麼身份,趙書瑾沒教過你?”
“沒有……”
“……”賀知衍難得被人噎得無語。
見她耳廓通紅,額角挂着幾滴細汗,他恍然想起下午湊近她時,在她身上聞到的淡淡中藥味。想着她應是病着,身體不适,他便沒再多說什麼,隻将随身帶着的手帕遞給她,眉頭輕微地皺了皺:“擦一擦再進去。”
溫荔有些茫然,遲疑片刻才伸手接過:“謝謝表哥。”
她用手帕揩去額角汗迹,明明低着頭,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瞟向身側的人。
因為整個過程,賀知衍一直站在她身邊看着她。
見他黑着張臉,眸色幽深,溫荔很快收拾好自己,将手帕攥在手心,指着前廳那扇紋路繁複的雕花木門,輕聲問道:“知衍哥,你不進去嗎?”
哥哥。表哥。知衍哥。
短短幾小時,她對他的稱呼已經換了三個。
賀知衍湊近一步,借着身高優勢垂着眼打量她,面容冷峻,神色也冷。
注意到她臉上錯愕不安的神情,他輕笑一聲,聲音染上幾分戲谑:“你是很讨厭我嗎?還是很怕我?”
“……啊?”溫荔無措看向他。
“我問你,你是不是很怕我?”
賀知衍一隻手插進褲兜,明明站在原地寸步未移,從另一角度望去,卻好似将她堵在角落一般。
他身體依舊筆挺闆正,唯獨視線低垂下來。淡漠的一雙眼,盯着她看的時候卻總是灼灼逼人。
溫荔怔了怔,許久才将舌頭捋直:“沒有。”
“那就正常跟我說話。”賀知衍皺眉,眼中閃過那麼一絲鄙夷,似在嘲諷她的小家子氣,“這麼怯生生看着我做什麼?我是什麼洪水猛獸?還能吃了你不成?”
賀知衍說完這話就轉身走了,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也并不期待她的回答。
溫荔跟在他身後進屋,外表平靜似無事發生,内心卻默默腹诽。
賀知衍是不是洪水猛獸她不知道,她隻知道這位少爺絕非善茬。看來以後的日子裡,光是好言好語哄着還不夠,她還得時刻與他保持距離,盡量不與他打上照面、說上話。
她可太讨厭那張冷冰冰的撲克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