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長夜中,王也被渴得醒來。幹澀的喉嚨讓他感到難受,瞥了一眼身邊被月光灑映的模糊鐘表,現在估摸着已經淩晨兩點了。
他坐起身來把額前亂糟糟的長發往後捋了捋,眸光微爍,把保溫杯的蓋子擰開。
杯子輕輕的,裡面就連一口水也沒有了。
“嗯?沒水了?”
舔了舔幹燥的唇,王也哎了聲,穿上拖鞋下床準備去餐廳燒水。
清冷的月光柔和透過玻璃窗打在地闆上,夜風将窗簾都吹得如波蕩漾。
王也身穿破洞的老頭背心,果露出大片肌膚。此時從門窗縫隙中吹來的風拂過他的後頸。他瑟縮了下,更加提快腳步去往餐廳。
到了餐廳後,往裡看去是黑壓壓的一片,王也沒有多想,畢竟這麼晚了還會有誰在那呢。
他心不在焉地按下燈光開關,眼前乍然明亮,下一瞬坐在吧台上佝偻着身子的黑發女子的身影映入餘光之中。
用餘光看,她蒼白的輪廓虛弱,側臉被大半頭發遮住,說不清的憂郁。月華從她的雪白手臂淌下,似乎化成了粘稠的膠水。
王也倒吸一口涼氣,心頭冒出來的第一想法是:見鬼了啊!
他旋即反應過來,诶?不對!自己可是道士!
可謂術業有專攻,王也按捺下要尖叫的節奏,口中念道:“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弟子恭請雷祖爺!幹他丫的啊!”
“王也,大半夜你在這兒神神鬼鬼念咒幹啥子?”
女鬼說話了,說的還是四川話。聲線清冷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是馮寶寶的聲音。
“啊?”
王也驟然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扶着桌子咳起來。
馮寶寶起初是側對着王也抱膝坐在吧台上的,聽他來了,她悠悠轉過身來,把腿舒展開,懸下來。
兩根勻稱的玉腿晃蕩在眼前,王也忽然有點不敢看她。
馮寶寶坐在吧台上,比他高了一段。她雙臂支在身體兩側,歪頭靜靜地看着他。面若春桃,腰似弱柳。
王也被她這麼看着,起初一驚一乍的心慌頓時散成了雲煙,與之而來的是說不上來的羞赧。
要說的千言萬語咽下,他側過臉去,“馮寶寶,你好歹是個姑娘家,就不能穿條褲子嗎?”
馮寶寶上身套着件肥大寬松的襯衣,下半身看起來像是什麼都沒穿的樣子。
她聞言一愣,立馬掀起自己的襯衣下擺,把底下的褲子證明給他看,“我穿了短褲的,裡面還有幺褲兒呢!”
王也餘光見到白花花的一片,這次他直接轉過身去,捏緊了拳頭。氣息中夾雜着一點慌亂道:“得得得!是我眼拙成不?但您能不能注意點形象啊!”
後來他拿了條沙發上的薄毯給她扔去,才不必像做賊一樣那麼心虛。
馮寶寶把薄毯蓋在腿上,看王也拉開吧台前的高木凳,在她身邊坐下。
雖然中途出現了一個小插曲,但可喜可賀的是王也終于喝上水了。
他豪飲了一杯水後,不經意看她一眼,想起自己居然把她看成鬼了,覺得好笑,“話說你大半夜不睡覺在這兒坐着幹什麼?要我說你才是神神鬼鬼的,我見着還以為是鬼呢。”
馮寶寶指了指一邊的果籃,裡面裝着大大小小的蔬果。
她拿起一根綠油油水靈靈的黃瓜,啃了一口。
木然道:“睡不戳,起來吃點東西。”
清脆爽口的黃瓜咬起來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王也鼻尖萦繞着黃瓜的清香味。
見馮寶寶吃得那麼香,他也有點饞了,于是乎開玩笑道:“給我也來根兒吧……不要你掰下來的。”
武當初見的那一次,他可清楚地記得當時她把黃瓜掰成了兩半,把小的那段給了他。
馮寶寶照做,二人吃着黃瓜,誰也沒說話,安靜得有點吓人。
吃完了黃瓜,王也仰了仰身子,爛成一灘爛泥似的靠在吧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