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樹之下,帕西已經低下了頭,那淡金色的睫毛顫動着,隐沒在淩亂的發絲下。
雙目失神的帕西還在呢喃着什麼,伴随着絮絮的低語,一串淚珠從十九的手背上滑落。
長長的抽泣聲裡,帕西哽咽着,張口叼住十九的指節。那姿态簡直就像小狗在追逐骨頭,潮熱的唇舌貼近十九的皮膚,描摹他的指尖——自從楓葉冠冕從頭部抽離之後,他的每一寸皮膚都暴露在無盡的焦渴裡——現在他終于接近他了,他的主人,他的甘霖。
抽不出手的十九盯着似乎還沒清醒過來的帕西陷入了沉默。
很難想象這個之前都相當靠譜的家夥現在正在拿着他的手指磨牙,一時間十九都來不及驚訝他剛剛的不詳發言了。
抛開自己被糊了口水的右手不談,十九艱難的扭身,強拉着帕西的手臂好讓他不再下墜——再這麼讓人滑下去,十九懷疑已經沒了理智的帕西會像那些狂熱的朝聖者一樣,趴在地上去吻他的腳背。
牧場主挑起帕西的下巴,深深的凝視着這個陷入靈視的加圖索,突然才驚覺對方的淚水居然是淡淡的金色。
帕西的臉側,一滴滴墜落的淚珠琥珀一樣砸在地上,散發出甜蜜的香氣。
措手不及的十九隻能選擇轉頭求助這裡的另一個活物。
畢竟……他是真的不懂龍類。
“他剛剛說的沒有必要是什麼意思?怎麼我聽着,像是那些繭裡的人隻能活一個?”
輕輕把帕西放在橡樹盤結的樹根上,十九皺着眉頭擦去對方眼下的淚滴。果不其然,那金色的淚滴黏糊糊的粘在指尖,與其說是淚水不如說是蜂蜜。
甜味開始在空氣裡彌散,那似曾相識的甜蜜氣息撲在十九的鼻尖,于是十九終于在腦海裡抓住了那一閃而過的靈光——帕西是出自精靈之手的護衛,他和曾經的源氏兄弟唯一的不同就在于分泌蜜露的位置——他的蜜腺被植入在眼下,替代了人類的淚腺,從此無論苦澀還是歡欣,他能回饋這個世界的淚水都隻剩下甜蜜這一種味道。
忍不住嗅了嗅指尖的蜜露,确信自己從其中揪出了一股澀意的十九奇怪的問道:“還有,他現在這麼又哭又笑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出身西西裡島的金發大少爺無愧自己承襲自那位偉大君王凱撒的名号,他俊美的眉眼從來盛滿了自信,哪怕自己的血親現在就趴在十九的腳邊淚流不止,他也依舊是那幅“老子無所畏懼”的模樣。
看起來無所畏懼的凱撒盯着地闆,聲音崩的有些發抖。他幾乎要感激加圖索家長久以來的禮儀培養了——現在就是那些繁瑣的規則讓他還能勉強維持着體面。
隻是倉促間,他的語言體系似乎出了點毛病。
“Che cazzo(見鬼)!”凱撒咬着牙,對着十九咧出一個幹笑:“我是說——”
“他應該是被來自龍王的律令感召了!高階混血種的靈視就是這樣,總是降臨的特别突然!”
依舊低着頭的凱撒艱難的繃住自己的表情,不去聽那邊傳來的詭異水聲。鐮鼬被驅趕着藏進腦海深處,凱撒用食指撥動弓刀的旋鈕,不斷開合這柄被帕西贈與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