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安平侯府共五門,乃正門,東、西角門、側門和一供丫鬟小厮進出的後門,從正門進,先經過三層儀門,再來是花廳、正房大院、暖閣、遊廊、内廳、廂房大院。
從兩旁角門進也是儀門,然後才是穿堂、前院、正房院、後房院、偏院……
女眷都住在西角門這邊,偏院過去是跨院和後門。東角門那邊,偏院過去是一花園和馬棚,馬棚旁邊另有一道側門。
而竹影院位于西角門偏院的一角,再往後走就是跨院和後門,跨院是下人們做粗活的地方,平常有外人往侯府送瓜果蔬菜等物也是從後門進到跨院,再由跨院往前送。
就算要去王夫人住的正房院,也應該往前走,而不是往後走。
另外,王夫人可能去到府中任何一處地方,但決不可能去到粗使丫鬟做粗活的跨院!
蘇慕昕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拿過蘇真真手中的那隻燈籠一點一點往上照。
随着昏黃光圈慢慢往上移,她看到那小厮左耳挂了一隻珍珠環,那隻珍珠不小,足足有蓮子那麼大,他的下颌白白的,像是塗了脂粉,普通小厮哪會這樣裝扮。
那小厮察覺到燈火上移,往後觑了一眼,跟着就轉回頭,似乎不想她們看到他的臉。
至此,蘇慕昕更确定心中想法,慌得呼吸都亂了。
她們這時已跟着那人走到池塘對面,前面有幾棵樹和幾處假山,再過去就是通往跨院的甬道。
她倒不怕去跨院,因為跨院再怎麼都會留有人,退一萬步說,就算跨院沒人,至少門房還有幾個。
相反那幾處假山前後都有遮擋,中間還有一條很深的縱道,被拖到裡面可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她突然站住不動,并重重掐了蘇真真一下,然後以一種嚴厲的口吻質問蘇真真:“恭賀侯爺平安歸家的賀禮呢?”
真真從小姐突然拿走她手中的燈籠時就有所察覺,這時又無故被她掐了一把,心中有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順着她的話回道:“忘拿了。”
“你怎麼這麼沒用,還好沒走多遠,我們快回去拿,拿了再去拜見夫人。”說着,蘇慕昕就欲拉着蘇真真逃回竹影院,或則……直接逃到前院求助。
不想那小厮異常敏捷,在她們有往回逃的舉動之前,幾個跨步就跳到她們身後,展開手臂攔住她們的退路,并且嬉皮笑臉的對蘇慕昕道:“蘇小姐,夫人催得急,快些去吧,賀禮回頭補上。”
“不行的……沒賀禮,禮儀不周……侯爺會怪罪的。”
蘇慕昕猛吃一驚,一手提着燈籠,一手拉着蘇真真往後退了兩步。
她這才看清那人,他的确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五官倒也周正,隻是打扮得油頭粉面,一看就讓人很不舒服。
那少年根本沒把這兩個柔弱女子放在眼中,不斷将兩個姑娘往後方的幾座假山那裡逼,“蘇小姐,侯爺今晚喝了很多酒,這時候隻怕已醉倒在哪個姬妾的懷中,哪還有精力管你這些芝麻綠豆點的小事。”
“你……你你叫何名?在在何處做事?竟敢這麼跟蘇小姐說話!回頭我……一定将這事禀告夫人,告……告告你一狀!”
蘇真真都快吓哭了,結結巴巴地出言警告。
“告……告告告告你一狀!”那少年搖頭晃腦地學她說話,跟着嘻嘻哈哈的笑彎了腰。
蘇慕昕遇事後反而更加沉着冷靜,見那少年因她們是女子,輕視她倆,趁他得意之際,掄起手中的燈籠就朝着他的頭頂打去。
氈花帽易燃,一碰火油,立時燃了起來,那少年“哎呀”一聲慘叫,怒狠狠地扯下帽子,一把擲在地上,見兩個弱女往回跑,趕緊回頭向假山的方向嚷了一嗓:“寬爺,蘇小姐我請來了!”
随着他叫嚷的聲音一落音,從那幾座假山裡就竄出幾條身影,或高大,或壯碩,一眼就知都是男人,其中一個笑問:“昕昕在哪兒?昕昕在哪兒?”
那被燒了氈花帽的少年指着兩個弱女逃跑的方向,“喏,那不是嗎!”
“追!”
幾個男人一下就分散開來,蘇慕昕邊跑邊回頭,和蘇真真大叫救命,但她們運氣不好,天空中不斷響起的煙花聲淹沒了她們絕大多數的求救聲,沒跑出多遠,她們就被幾個男人團團圍住。
“把燈籠拿來,我看看是不是昕昕!”
蘇慕昕一聽到那道不正經的笑聲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梁寬知道她不喜歡他,一直防備他,所以他今晚沒敢露面,叫了一個年齡小的随從來敲她的門,把她騙出來。
這裡畢竟是安平侯府,他不敢直接闖門,所以才用了騙她出門、引她到隐蔽處的方法。
不錯,這裡是安平侯府,諒他也不敢強來!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因為不鎮定不行,蘇真真比她小,沒經曆過事,一被圍住就僵立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瞪着那些男人,似乎完全被眼前景象吓傻了。
她不鎮定不行,她得與他們周旋,她得尋找機會讓她和蘇真真都能安全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