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是夏嬷嬷和陶嬷嬷跟着她,後來兩個嬷嬷都瞧見那個姓方的莊稼漢從藥王殿下來。本來也沒什麼,可沒幾天他二人就要定親了,兩個嬷嬷就猜測他二人在廣甯寺見過,或許早就勾搭上了,不然天下哪有那麼巧的事。兩個嬷嬷剛剛就在私下說這件事,正巧被我乳母聽到了,我乳母回來就告訴了我。”
梁玥沒看到梁骁臉色都變了,依然喋喋不休,“不過二哥你放心,我想着這件事傳揚出去不好,已經警告過夏嬷嬷和陶嬷嬷她倆了,警告她們以後不準談論此事,不僅不準談,就算是想也不準。”
原來那兩人早就相識!
梁骁聽得怒火中燒,更有種被人欺騙的感覺。他強壓下心中怒火,朝一丫鬟吩咐:“去把蘇小姐請來……”
請來幹什麼呢?
把她罵一頓,還是不要她嫁人?
妹妹大了,遲早也是要嫁人的,就算是親兄長也管不了妹妹嫁人,更何況他還不是。
罷了,罷了,由她吧。
打發走了梁玥,梁骁獨自去到祠堂,屏退了幾個負責打掃的老媽子,待偌大的祠堂隻有他一人,他才在長案旁取了三支香,就着燭火點燃。“爹,七妹要嫁人了,孩兒也算完成了爹爹的囑托。”
說到蘇慕昕嫁人,他心灰意冷,看着父親的牌位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将手中的三支清香插入香爐。“人是她自己選的,是方毅,你也見過,你以前就說那孩子穩重,隻要踏實做事定能成就一番事業。可一直種地也不是法子,種地能掙幾個錢,待他們成親後,孩兒就讓方毅進府,讓他跟着學學莊子裡的營生,以後交幾個莊子給他管,隻要經營得好,餘生也不算太差。”
他頓了一下,眼神忽然變得銳利起來:“爹,你交代孩兒一定要查明的那件事還是沒有眉目……”
從祠堂出來,天空烏壓壓的,他讓守祠堂的老媽子給他尋把傘來,還沒等傘尋來,雨滴就密密匝匝地打在了青石闆上,他不由得皺了皺眉,心情更加煩燥。
就在這時,一女郎打了一把油傘過來,“銀翹給侯爺送傘來了。”
梁骁一怔,很自然地看向那女郎,見她娉婷婀娜,妙目流轉,秋波盈盈,外罩一件紫色的對襟短衣,下着百褶裙,雨水順着傘沿不斷落下,使得她的裙子和豆綠色錦緞鞋子早被雨水浸濕了,或許是寒冷、或許是羞澀,她微微顫抖着,更顯得雨中的她楚楚可憐。
倒也有心了。
妹妹即将嫁人,哥哥今後也會有自己的心愛之人,這樣就挺好。
盡管這樣想,梁骁心中還是生出一陣陣的失望之情,他歎了一口氣,伸手握住女郎那雙哆嗦的手……
“我問你,你是不是在廣甯寺見過那個莊稼漢?”
蘇慕昕擡起眼眸,冷淡地瞅了站在書室門外、趾高氣揚的梁玥一眼,沒想到這件事還是被人知曉了,還真是“欲人勿聞,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為”。她心中冷哼一聲,但她不能承認,也不會承認,垂下眼簾,繼續看書,就像梁玥在說旁人的事一樣。
“你有沒有聽見我說的是什麼!”
梁玥生氣了,跨進門檻,徑直走到她面前,奚落的說:“還真是爛泥扶不上牆,一種地的都上趕子去嫁。”見她悶頭不語,梁玥眉一揚,繼續道:“告訴你,我把你的醜事已經告訴我二哥了,你以後最好老實點。”
侯爺知道了!
蘇慕昕心頭一跳,但她臉上依然雲淡風輕,甚至還翻了一頁書籍,看得“津津有味”。
“你不愛惜你的名聲,我不管,可你我同在一個屋檐下,若你連累了我,我可恨死你了。”
梁玥再次警告了一句,然後帶着一衆丫鬟老媽子耀武揚威的走了。
樓梯被她們踩得“咯吱”作響,夾雜着兩、三道奚落嘲笑的聲音,有罵“不知廉恥”的,有說“不嫁不行呀,她爹娘的事鬧得滿城風雨,正經人家誰敢要她呀”,蘇慕昕聽得怒火中燒,這才從書中擡起頭,冷漠的看着屋外,想到梁骁已知曉此事,她又變得憂心忡忡起來。
就這樣,蘇慕昕忐忑的度過了幾日。奇怪的是,她憂心的事并未發生,她讓孫嬷嬷幫她打探一番,回來禀報說“前幾天宮裡來人把侯爺叫走了,侯爺至今未歸”,蘇慕昕聽後想他忙碌,顧不上她這邊,這才松了一口氣。
與方毅的親事在七月三日敲定下來,經過一系列繁瑣的禮節,婚期就定在次年的三月二十八日,正好是她十六歲生辰之後。
蘇慕昕隻要一想到還有九個月就能嫁人,就能離開這個家,以後天高海闊,任她遨遊,她的心情就無比愉悅。在親事敲定的那天黃昏,她準備在院裡擺桌酒席,好好慶賀一番,畢竟定親是人生大事,可惜天公不作美,整天都在下雨。她站在屋檐下,望着霧蒙蒙的天空,不由得抱怨起來。
孫嬷嬷安慰她說“六月就是汛期,下雨倒是常态”,主仆二人一合計,将酒席備到了二樓書室,也不用請旁人,就是院裡的人一起吃頓飯。
剛公布吃酒席慶賀,蘇真真就蹦跳起來,像一隻歡快的羊羔,與她的熱情相比,新來的四人則冷淡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