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翎盯着屏幕不放,眼睛眨也不眨,屏幕暗下去,又重新被戳亮,反反複複。
明明不打算重新添加了,可真失誤手滑,楚北翎又比任何人希望與期待邢禹能快點通過他的請求。
楚北翎心髒撲通撲通跳着,他牢牢盯着舉在腦袋上的手機,一個沒握穩。
手機“啪——”砸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直冒生理性眼淚,楚北翎伸手揉了揉鼻梁,又翻了個身,改成趴姿。
身下的枕頭壓着他的胸膛,密不透氣,心跳一下比一下跳地重。
楚北翎不停地吸氣吐息,眼睜睜盯着,等着。
半個小時過去——
那個添加好友成功的還是沒有出現在屏幕上。
心悸感又一次爬上心頭,楚北翎翻身坐起來,灌下床頭的半杯水,重新等着,時間越久,他的心悸感越來越強烈,強烈到他覺得他又要吃藥了。
楚北翎不想吃,不想變成一具空洞又麻木的行屍走肉。
隻能不停安慰自己,邢禹可能在忙,不要着急,在等等的。
又半個小時過去,屏幕上還是沒有什麼動靜,楚北翎又起身灌了大半杯水。
原先的緊張和期待,漸漸變成了失落與絕望。
空洞和無措感越來越明顯,伴随而來耳鳴、手抖、心髒疼、胃部痙攣強烈且嚴重的軀體化症狀。
這些反應都在告訴楚北翎,你必須要吃藥了。
可楚北翎不願意,他甯可持續痛苦,也不願意忘記愛邢禹的感覺。
他伸出無法控制顫抖的手去夠一旁的熱水壺往玻璃杯裡倒水,手機鈴聲響起,是一個陌生的号碼,歸屬地浙江杭州。
楚北翎一個機靈,剛燒好沒多久的熱水倒在他手背上,瞬間燙起一個大水泡,他沒有管,連忙撲過去接起電話,又被地毯拌了一腳,直接跪在地上。
楚北翎吸氣吐氣好幾次,确定自己的聲音沒有任何問題後,才劃開接聽鍵。
“楚總監您好,我是楊楓,邢總的助理。”清亮的女聲透過電話聽筒傳了過來。
楚北翎燃起的希望瞬間被熄滅,墜落與絕望感成倍增長,喉嚨又澀又痛,并且還在不斷收緊,幾乎讓他窒息,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這座城市,連空氣中都寫滿了邢禹,以至于随便一個歸屬地杭州的電話号碼,他都下意識的認為是邢禹打來的。
但怎麼可能——
邢禹連他微信都不肯通過,工作溝通也直接讓助理聯系他。
多一點接觸都不肯的。
怎麼可能還會主動聯系他,他又自作多情了。
電話那頭好半天沒有回應,楊楓不太确定是不是打錯了,試探性的詢問:“楚總監,是你嗎?”
楚北翎想從痛苦不已的情緒中抽離,便一口咬碎剛剛被燙起的大水泡,鑽心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注意力被轉移。
他盯着流滿手的透明液體,穩穩了呼吸若無其事道:“你說?”
楊楓松口氣,還好她沒有打錯:“楚總監《征霸天下》國服CG和建模已經出來了,您什麼時候有時間過來确認?”
《征霸天下》就是和初濛合作的那個國服遊戲。
他知道邢禹不會想見他的,接二連三的事實告訴楚北翎就算去現場也改變不了什麼結果。
一想到這點,剛剛那點肉.體疼痛也徹底宣告失效,為了暫時緩解這種情緒,楚北翎決定暫時失去情緒,忘記今天的不快,選擇吃藥。
等藥效失去後繼續愛他。
楚北翎将兩顆黃色的藥丸塞進嘴裡,直接嚼碎了吞下去,苦澀的味道在嘴裡散開,他張了張口,平靜地吩咐對方:
“直接發到我郵箱,确認過後,我會給反饋。”
不知道為什麼,楊楓總覺得他家老闆會更希望這位冰王子親自到他們公司一趟。
于是又一次開口說:“您還是親自來一趟比較好,有什麼要求,可以當場溝通。”
楚北翎直言不諱:“發郵件不行?”
“這……”楊楓被問住,随後道:“也行。”
楚北翎冷聲吩咐:“直接發郵件。”
楊楓:“好,好的。”
收線,楚北翎給祝卿安發去消息,【初濛的初稿已經出來,應該很快以郵件的形式發過來,你注意查收。】
祝卿安很快回過來:【收到。】又問:【看你剛剛狀态不是很好,現在有沒有關系?】
楚北翎:【沒事。】
發完消息他直接向後躺倒,躺在柔軟又潔白的床上,望着頭頂璀璨的水晶燈,高級又瑰麗,像極了邢禹現在的生活與狀态——
邢禹擁有他所希望的人間繁華。
所以他有什麼可以失望難過的,這不就是他所希望的。
而他呢?
他現在就是一隻怅鬼,邢禹現在不打算和他接觸也挺好的,免得被他拖進泥潭裡。
楚北翎扯了扯嘴角,絕望又釋然笑笑,這樣也挺好。
手機鈴聲響起,是他們付總,付星洲。
楚北翎伸手摸過手機接起:“付總?”
付星洲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道:“回杭州還适應嗎,見到想見到的人了?!”
付星洲是大他好幾屆的學長,曾經追過他,在知道他有念念不忘多年後的人,他說他不會繼續追求一個,心裡有一個多年不忘的人。
在熱烈輕狂的少年時期遇到過,也心動過的這麼一個人,染紅又驚豔了時光,轉身帶走青春。
太難占據,太難替代。
也許念念不忘的已經不是那一個人,而是肆意妄為青春時期全心全意的愛,追尋成為更好的那個自己。
付星洲不是怕,甚至覺得有一個念念不忘多年的人在心中,沒有什麼,那是回不去的青春年少,懷念很正常。
如果他願意也有耐心和時間等楚北翎走出來,隻是沒有這個必要,僅此而已。
不過倆人志趣相同,後來付星洲成了楚北翎亦師亦友的至交好友,還成了他的上司。
這次回杭州的合作,還是楚北翎提起,最終由付星洲通過的,如果沒有他,就算楚北翎想回杭州都沒有辦法這麼輕易回來。
大概是藥效上來了,楚北翎現在對情緒的感知力很低,行動力和腦力也慢了半拍:“你說什麼?”
付星洲:“回杭州見到你想見到的人了沒。”
沉默片刻,楚北翎實話實說:“見到了。”
付星洲挑挑眉,頗為意外:“合作方,不會真的是他們?”
楚北翎輕“嗯”一聲。
他不能畫畫後,走不了藝術道路,選擇了市場管理以及付星洲現在的遊戲公司,就是為了能遵守當年和邢禹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