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翎沒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直接打岔過去:“你和他們确認過,第二版草圖和建模什麼時候反饋?”
祝卿安如實彙報:“半個月後。”
楚北翎點點頭,“走了。”
分公司的事,他還要過去處理。
追下來的邢禹和他們正好錯過,兩人已經上了網約車,融入煙雨朦胧的雨幕之中,頃刻消失不見。
邢禹迎着雨幕站在大門口,襯衣被打濕也不顧,直到手腕上的溫度逐漸褪去被冰冷覆蓋,才重新走回室内。
自從那天在初濛碰過面後,楚北翎就一直在忙着建立分公司的團隊。
半個月後的第二版審圖他都沒有去,祝卿安一個人去的。
祝卿安回來的時候還特意湊到他眼前,和他說:“你這次沒去,真的可惜,你的舊情人這次審稿在。”
對此楚北翎一愣,而後一笑置之。
最近該忙的事都忙完,12月31日跨年夜那天,楚北翎提前和助理小姑娘說,今天她可以提前下班去跨年。
三點多的時候,小姑娘敲了敲他辦公室的門。
李之意說:“楚總,MMORPG的策劃案已經彙總發到你郵箱。”
楚北翎點點頭:“收到,你可以先撤了。”
李之意點點頭,又道:“您有事聯系我。”
楚北翎笑:“行了,去玩就别想工作,什麼事等回來再說。”
李之意前腳剛走,祝卿安後腳踏進辦公室:“網上說,今晚湖濱有跨年活動你去嗎?”
楚北翎一愣,随後擺了擺手:“不去。”
“行。”祝卿安點點頭:“我自己去。”
偌大一個辦公層,隻有楚北翎一個人,在自己辦公室耗到晚上八點。
長時間盯着屏幕楚北翎眼睛又幹又澀,他伸手關上電腦,捏了捏眉心,走到落地窗邊。
不遠處巨大的廣告牌上,各種商業廣告輪番播放。
湖濱!
這個時間的湖濱in77附近應該是最熱鬧的時候。
楚北翎突然很想來杯酒。
他拿上大衣說走就走,打算去前段時間遇見的久别重逢酒館喝一杯。
今晚跨年夜,路上人流湧動,加上最近天氣很給面子,已經好幾天沒有下雨,出行的人更多。
楚北翎搭乘網約車,在高架上被堵了半個多小時,快到10點,才到達目的地。
和外面人貼着人的景象不同,酒館内隻有三三兩兩的人坐着,調酒師不在,吧台後隻有一個酒保正在挨個擦酒杯,很安靜。
楚北翎掃了眼酒單:“舊影流年醉,謝謝。”
酒保點點頭,去喊調酒師。
“過去往事不可追憶,建議你喝霜華再叙醇。”周忱肅推了推眼鏡,言笑晏晏道:“續寫未完成的緣分篇章。”
這副洞察人心的姿态讓楚北翎很不自在,而他們現在也隻是見了兩面而已,這種眼神着實是有些冒犯了。
對方似乎也看出他這種警惕與厭倦,低頭笑笑沒在繼續說話,開始給他調酒。
楚北翎看周忱肅娴熟地shake,看他依次加入琥鉑色的威士忌,倒入了淺金色的君度,又将打好的透明蛋清泡沫倒在酒液上方,撒上一層肉桂粉,最用橙子點綴,放上一根挂着複古鑰匙扣的吸管。
一切完成,周忱肅将酒杯推倒他面前:“你要的舊影流年醉。”
楚北翎拿起酒杯。
酒液在光線折射下呈現出溫潤、柔和的光澤,還有無數珍珠般碎片。
朦胧、夢幻,像極了記憶裡模糊的光影。
楚北翎單手轉了轉酒杯,待酒液全部混合後,才淺嘗了一口。
“怎麼樣?”周忱肅問。
楚北翎又喝了一口,實話實說:“不怎麼好喝,但有點上瘾。”
威士忌淡淡煙熏和橡木桶的味道,又酸又苦澀,可很快君度柑橘的味道散出來,淡淡的甜味從唇齒間散開,複雜又和諧,難喝又好喝。
楚北翎實在形容不出來。
周忱肅笑了起來:“有一句話怎麼說來着,人不可能同時擁有青春以及青春的感受,當時當下,所感受到的一切是苦澀而痛苦的,可回憶起來,卻隻會記得美好的一面,人的記憶最會騙人了。”
楚北翎不置是否,隻說:“或許是吧,可對我來說,當年就是最好的。”
周忱肅直言不諱:“可你回不去。”
“是,我知道,回不去。”楚北翎挑挑右眉,有些好奇:“周老闆對每個人都……這麼沒禮貌。”
周忱肅勾了勾嘴角:“我說過,我不是對每個人都這樣。”
楚北翎已經和當年不一樣,對他們這個群體,不算了如指掌,至少不會認為這是不正常的。
而這麼多年,他能很清楚辨别那些是同類,這些同類,楚北翎接受不了,太瘋狂,見面喝杯酒,看對眼就能去開房。
就算沒有邢禹,這些,也和他的認知有明顯悖論。
楚北翎剛想拒絕,他有喜歡的人,也僅僅隻是來喝酒的。
周忱肅再次看穿他的想法,笑着擺擺手:“不要這樣看着我,你是長得很好看,那也是因為我覺得你長得像我一個故人,我有喜歡的人。”
掃了一眼酒館:“不然你認為什麼樣的人,才會開這樣一個酒館呢?”
因為他的坦然,楚北翎一下子放松下來,輕笑出聲:“确實如此。”
沒點故事的人,也不會開這樣一個酒館。
閑聊的功夫,楚北翎酒杯裡的舊影流年醉已經見底,周忱肅建議他再來一杯霜華再叙醇。
他認真道:“過去不可追叙,你隻能續寫未完成的緣分篇章。”
楚北翎拒絕了。
周忱肅挑挑眉,有些好奇:“為什麼?”
他這裡賣最好的酒就是霜華再叙醇,來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希望能再續前緣,極少有人在聽說背後含義那一刻,而不選擇。
因為周忱肅的坦然,更因為眼前是一個陌生人,多少兩句也沒事,加上他喝了杯高濃度烈酒,思維有些混亂。
楚北翎多說了兩句:“過去不可以追溯,我現在有自己的新生活,沒有必要。”
更何況,邢禹應該也不想看到他。
周忱肅重新調了一杯舊影流年醉給他,揚揚下巴:“身後那個人,你是不是認識,看你有一會兒了。”
楚北翎猛地回頭。
邢禹站在昏黃的燈光下,逆着光,他臉上的情緒看不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