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翎:“西高。”
蘇北辰了然點點頭:“那你們明年還會來。”
楚北翎:“嗯,先過來習慣集訓生活。”
邢禹走到楚北翎身旁,在他身側坐下,也沒搭話,掏出速寫本開始練人物,楚北翎沒多想,自然而然地将手搭在他的大腿上,來回摩挲。
兩人肩膀貼着肩膀,腿貼着腿,看起來親昵又自然。
蘇北辰挑挑眉,而後道:“你們也是……”一對。
話還沒說完。
喜歡蹿寝的許圖南在喧嚣聲中踏進他們寝室,一進來就高嗓門喊道:“卧槽,集訓基地宿舍樓安排的真近,我以為我們學校老師心就夠大了,沒想到基地老師們的心還要大。”
他啷啷道:“我們男生的隐私就不是隐私了嗎?!”
西高美術班有自己的小園區,學生公寓和其他班不一樣,是一棟鴛鴦樓,一到三層給女生,四層到七層給男生。
平時都有鐵門攔着,且三樓通往四樓的兩道門都由後勤處老師看着,他們沒機會也不可以混到對方寝室去,男生女生住在一棟樓内,對互相影響不算太大。
但基地不是,兩棟宿舍樓隔得近,女寝走廊能看到他們男寝露台以及寝室内的人在做什麼。
“真的假的。”楚北翎詫異道。
許圖南點點頭,“是啊,同寝一個複讀的學長說的。”
說曹操曹操到,他剛才提到複讀的學長也過來了,許圖南回過頭看。
社交小達人胡圖圖已經知道基地寝室裡所有人的名字,親熱且自然打招呼:“沈緻哥,你怎麼也來了。”
沈緻對厲北辰揚揚下巴:“來找人。”而後又問:“你好了麼?”
蘇北辰點點頭,将手機收進口袋:“走吧。”又回過頭對他們說:“你們動作要快一點,晚了沒飯吃,雖然這裡的飯很難吃,但去晚了還是會沒有的。”
楚北翎點點頭,“謝了,我們馬上去。”
人走遠後,許圖南才繼續說。
他感慨道:“我現在有危機了,光我們寝室就有三個複讀的,不是被文化課刷下來就是校考和聯考沒過的,還有一個執着于央美,今年是第四次了。”
楚北翎向來尊重畫畫,也從來不覺得這是一件簡單的事,所以一直以來對許圖南對待學美術隻為了輕松高考不太有所謂的想法,發表看法,或者告訴他要認真去對待。
不太有用的事,他一貫懶得發表自己的觀點去說服其他人要怎麼做。
楚小少爺嫌麻煩。
反而是一旁不怎麼關心他人死活的邢禹每次在他這種态度下,會很有耐心地告訴許圖南:“現在認真以及做選擇來得及,這件事從來不簡單,别輕慢任何藝術。”
“你們真的打算去央美?”許圖南再次問。
兩人同時點點頭。
楚北翎攤手:“美術生向往的最高學府,沒有那個美術生是不想去的。”
許圖南歎了口氣:“和你們比起來,我實在太沒目标了,要不我也去學動畫算了。”
他站很久有些累了,宿舍樓每個樓層都有兩間畫室和休閑區,寝室便沒有桌椅,其他人許圖南不認識,不好坐他們的床。
許圖南剛準備在楚北翎床上坐下繼續說,被他推開:“你幹嘛?”
楚北翎警告道:“不準坐我的床。”
許圖南掃一眼坐在他床上的邢禹連啧好幾聲:“都是朋友,你就區别對待我是吧,這朋友沒得做了。”
楚北翎:“……”
許圖南實在是太好奇了,剛才也是,現在也是:“楚番番,以前和邢禹有關的事,也沒見你一驚一乍。”
許圖南不說還好,一說,楚小少爺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邢禹坐在他床上。
而他絲毫沒有覺得有任何問題,最重要的是,他已經完全忘記,邢禹随意坐他床,是什麼時候。
明明他一直很抗拒,别人上他的床,侵入屬于他一個人的任何領地。
楚北翎喉結滾了滾,注視着許圖南的心髒空了半拍,異樣的情緒一閃過,還沒來得及捕捉原因來自什麼,就消失殆盡。
再難抓住。
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根本沒有辦法解釋,也不知道,為什麼邢禹可以,而同為朋友的許圖南不可以。
以及剛剛哪怕沒什麼的玩笑話,就神經過敏開始莫名其妙煩躁,生氣。
邢禹側目,抿了抿唇默然看着有些不知所措快将唇咬出血的楚北翎,喉嚨裡仿佛堵着苦澀的硬塊。
而他隻能生生感受着這個硬塊慢慢漲/大,卻無法改變加劇疼痛難言的事實。
厲冬和他說,要不你直接告訴楚北翎你們更進一步,不想說,就讓他離你遠一點,别毫無顧忌湊上來。
但怎麼辦呢?!
他有點貪心,不想讓楚北翎離自己遠一點,最好一直和自己在一起。
至于進一步——
他當然想和他更進一步,可萬一進一步是萬丈深淵呢!
邢禹不願就此失去楚北翎,所以他不敢冒這個直說的風險。
所以這樣就很好。
白熾燈管發出輕微嗡嗚,除此之外,隻有微微的呼吸聲,許圖南雖然心大也愛胡說八道,但到底也是會察言觀色的人,感覺兩人狀态氣氛不對,很快轉移話題;“算了,不讓就不讓吧。”
他擡手看腕表:“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下去和盛夏他們彙合。”
正式上課在明天,今晚他們有一個開學儀式,實際上也沒什麼,帶教老師讓班長給他們發了個基地手冊,而後就是簡單說了些手冊上有的,一看就是要畫死他們的節奏,繁忙的上課安排,分班學習名單以及注意事項。
帶教老師在講台上碎碎念,楚北翎坐在台下心不在焉聽着,也沒加入周圍幾個人的讨論說笑。
他們叫他也沒什麼太大反應,也完全沒注意放在平時,一下就能察覺并抓到邢禹時不時看過來的視線。
一個半小時,楚北翎一直神遊天外想剛剛那件事,每當将混亂的線頭清理出來一點,他就會莫名其妙地特别煩悶。
繼而暴躁的打斷,不願意也害怕深想下去。
下課後,五個人結伴回了寝室,楚北翎依舊沒有想通,走着走着就與他們拉開一大段的距離。
邢禹特意放慢腳步等他跟上來,沒有問他一晚上心不在焉到底在想什麼,而是安靜地跟在他身邊陪着他一起慢慢走在月光灑滿的大路上。
楚北翎側目看過去,姣姣月光下,邢禹眼底被渡上一層銀白色,看起來似有些觸目驚心的蒼涼。
大概是察覺到他的視線,邢禹回過頭看他。
楚北翎連忙找了個借口說:“陪我去基地便利店賣點吃的吧,餓的胃有點難受。”
找借口是真的,他胃絞痛也是真的。
邢禹點點頭,和走在前面三人說了一聲,便和楚北翎拐去便利店。
這種難以名狀的情緒狀态持續了兩天。
不過楚北翎這人不止倔驢一個臭毛病,遇到實在解決不了或者難以接受的事,他就喜歡當鴕鳥,将臉埋進沙子。
想不通他幹脆不想了,哪怕周圍危機四伏,他就自欺欺人當看不見不知道。
不過他這兩天精神狀态還是不怎麼好,集訓基地的課程從早上七點半到晚上十一點。
楚北翎本來就認床,睡在壓抑的下鋪,他更是難受。
總覺得那紅棕色的木闆,下一秒張口就要長着血盆大口咬過來,緊張地他連續兩天沒休息好,一到晚上就将自己裹進被子裡瑟瑟發抖。
次日頂着個黑眼圈到教室,困得不行,打着瞌睡全憑肌肉記憶再畫。
等到第三天,邢禹終于忍不住掀開他的被子,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開口:“楚北翎……”我們聊聊幾個字,在看到床上瑟瑟發抖的人後,瞬間說不出口了。
邢禹歎了口氣:正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時——
楚北翎伸手拉住他的手:“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上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