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好!” 詹姆知道那一段巫師被麻瓜以“處決異教徒”的名義抓走燒死的曆史(好吧,雖然大部分都靠魔法逃走了,但是還有不少啞炮呢!)他為她的極端發言舉杯,然後開始朝西裡斯賣弄道:“有些麻瓜教徒僅僅因為對方在宗教方面存在不同的看法,就要殺光他們,真是瘋子……我敢說,沒鼻子④和他們還挺像!我得引用一句真理,咳咳,‘我并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是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這是一個叫蘇格拉底的聰明麻瓜說的——”
“那是伏爾泰。” 埃爾弗裡德忍不住哭笑不得地糾正道,“說這話的人是伏爾泰。”
“噢,管他呢、反正他們都很酷!”
“不是,他們都是誰?” 西裡斯看自己半天沒插上話,頗為不滿地反問。
接收到“渴求知識”的目光,她隻好無可奈何地簡單解釋兩位不同時代偉大學者的主張和背景。
最後詹姆提議讓他下學期也選這門課,他爽快地答應。
完了,這下更沒清靜日子過了——埃爾弗裡德決定下學期改掉自己修滿所有課的強迫症,反正她根本不需要上麻瓜研究這種課,她本就是在麻瓜世界長大的。
“韋勒克,等下和我們去夜遊吧。” 西裡斯突然說道,帶着一貫漫不經心的語氣。
“……呃,隐形衣應該裝不了五個人,不是嗎……” 她第一反應是拒絕,卻礙于上一次的不歡而散,她認為不好太直接,再一次、她即使沒那麼在乎不熟的人的想法,她也不喜歡專門留給她的臭臉。
“哪兒有五個人,就我們仨。” 詹姆幫好兄弟一把,其實本來堅持夜遊活動的一向隻有他和西裡斯兩個不知好歹的,萊姆斯總是不太贊同他們夜裡到處晃悠、到校廚房拿一堆好吃的,除非某些特殊日子才會跟着行動;彼得倒是缺席得不多,但他成績一般,又偏科,不敢像他們那樣不寫作業;因此往往到頭來,隻有西裡斯會風雨無阻地陪他冒險。現在萊姆斯和彼得回了家,既然西裡斯想帶上埃爾弗裡德·韋勒克,他還覺得這是一個檢驗她是否真正具有格蘭芬多精神的好機會。
“那好吧。” 她實在找不出别的借口。看在大過節的份上……
波特的隐形鬥篷果真是世上獨一件,其他效仿品差遠了,不論是質感、亦或者隐形效果。埃爾弗裡德和西裡斯一樣高,詹姆稍微矮半個頭,他們三人身材差不多瘦,這麼大一件鬥篷将他們遮得嚴嚴實實的。
“再塞多一個莉莉都綽綽有餘。” 她下意識評價道。
“沒錯啊!你得說服你的好朋友感受感受冒險的妙處!” 詹姆馬上大聲贊同。
“我不擅長說服人。” 她随口推脫道。
“哦?我看不是吧,你明明很擅長讓别人認可你,韋勒克。” 西裡斯輕哼一聲,她想他又在諷刺她了。
“請說說你的依據?” 她平靜地欣賞着鬥篷外的幽美夜景,反問。
“比如鼻涕精,他總是會把他寶貝的蠢筆記給你。”
怎麼還是該死的筆記。埃爾的心裡多少有一絲愠怒,但她憋了下去。
置身事外的詹姆認真地想了一下:喔,鼻涕精愛寫一堆廢話連篇羊皮紙這事兒,西裡斯提過幾次,他那一位在斯萊特林的弟弟也和他說過,鼻涕精非常寶貝那些東西,誰都碰不得。一開始,詹姆以為鼻涕精是在給莉莉·伊萬斯寫“每日一封的情書”呢。
“比如伊萬斯,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她都支持。”
聽到這裡詹姆不由點頭附和。
“再比如我和詹姆,你對我們的态度可不怎麼樣,我們還是邀請你來玩了。”
這一句詹姆倒不太認可,畢竟他對埃爾弗裡德·韋勒克并不上心,他可沒記住關于她的多少事,除了成績好和伊萬斯的好姐妹這兩個特點。
不過他沒說什麼,體貼地将發言的專場留給好友。
“我聽得越來越迷惑了。” 埃爾弗裡德被對方錯漏百出、甚至有些牛頭不對馬嘴的言論逗笑,她不是諷刺的笑、而是真心的微笑,“你到底是想證明你那一句‘我擅長利用人心’的觀點,還是想顯示你是個寬容大度、不計前嫌的人?”
“我可沒跑題。” 西裡斯不大高興地反駁,“後者也沒錯吧,别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對我抱有的成見。”
“嗯,所以你仍然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 她現在一點負面情緒都沒了,笑意加深,更為從容不迫。
“哈,我有什麼問題、請問?” 他的灰色眼睛裡又帶了點那次争論時的譏诮和冷淡。
“好比說,你指責我對你持有偏見的同時,也在對他人抱有偏見。” 她學着他剛剛舉例子用的口吻。
“我對誰有偏見?”
“哦,你知道。” 她不再笑了,面無表情地補充:“被你們創造的拙劣綽号稱呼的那一位。”
“韋勒克,你這句話我就不同意了。” 詹姆·波特插話道,神情從未有過的嚴肅:“我們哪兒是偏見呢?鼻涕精就是那種糟糕的家夥,他和他的豬朋狗友歧視麻瓜,用黑魔法捉弄‘血統不純正’的同學,尤其是那些低年級,你是沒見過,他們老找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勞的麻煩,總有一天他們也會對付我們格蘭芬多人,到那時候我可不會手下留情……而且,他們說的話可難聽得多:‘肮髒的泥巴種’……你還認為他無辜嗎?”
話音剛落,西裡斯嗤笑了一聲,仿佛是被氣笑的。
第一次聽說這些事的埃爾弗裡德愣在原地,她忽然感覺夜風吹得自己很冷。
“……我是沒有見過……我會去驗證的。關于前面我說的那些有失偏頗的話,冒犯到你們我很抱歉。” 半晌,她深呼吸了一下,一邊撩開隐形衣的一角,一邊心神不甯地說道,“我先走一步,今晚謝謝你們的鬥篷。”
她沒回頭看他們的反應。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内心翻湧着一股難過的痛覺,在她的印象中,西弗勒斯·斯内普——出身貧寒、忍受家庭暴力、天賦異禀……這些詞彙組合一起,形成一張巨大的網,蒙蔽了她理智的審視,裹住了她低廉的同情,她隻顧可憐他,既不敢跨越泛泛之交的界限,又執着地想方設法令他感覺被需要,她知道他們不可能成為摯友,因為她從未在他面前流露過毫無保留的一面。
她從未平等地凝視他,她自以為是地在潛意識裡認定他是一個被異化的、“特殊的人”。
可是,她的确沒法像對待莉莉一樣對待他。
眼見為實,她會去求證今天自己聽到的話的。在這之前,她不認為告訴莉莉是個好主意,以免以訛傳訛造成誤會。
然而内心深處,她又害怕那個真實的答案,因為那意味着她無法再和他維持現在這樣的聯系。
……不,她不該恐懼孤獨,她早就清楚隻有自己可以陪伴自己直到永遠這件事實了。每一個人到最後都隻能孤身走向那一道窄門⑤
這需要許多勇氣——
她是一個格蘭芬多。她最不該缺乏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