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無懸念地,西裡斯成為了阿爾貝·加缪的忠實讀者,他拜托埃爾弗裡德弄來一些加缪的其他作品,比如《鼠疫》、《堕落》和《西西弗的神話》。聽詹姆提到,西裡斯還用複制咒将加缪在書本封面的那一張經典個人照片貼在宿舍牆面。
“别說,你還真别說,這個麻瓜挺酷的:高領風衣,香煙……他真酷。” 詹姆一邊眉飛色舞地描述、一邊立起自己的襯衫領子,再拿一根棍棒糖叼在嘴裡,形成專屬他的拙劣模仿。
期末考試前最後一場讀書分享會,大家照常吃着午餐,拉文克勞級長欣慰地歡迎西裡斯·布萊克的二次登台,一切都是那麼平和、又夾雜着一絲期待。
直到西裡斯開始字正腔圓地引用《鼠疫》中描寫大堆大堆死老鼠爛在大街上、發臭的内髒流了一地的場景——
即便頂着一張如何完美的臉,聽衆們也受不了這個信息沖擊。
“真下飯,兄弟。” 詹姆哕了一聲,扔下刀叉。
“呃,好的,讓我們謝謝布萊克。請問還有誰要分享别的作品?” 級長面露難色,這頓午飯可是徹底吃不下了。
拉文克勞的潘多拉舉起手,自告奮勇地上台朗誦了一段組詩,應該是巫師的作品,埃爾弗裡德心想,她完全沒聽過這首詩,而轉眼看了看其他長桌,大家的表情竟和她一樣茫然。
“還有人嗎?”
禮堂鴉雀無聲的。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讀書會了哦。” 級長尴尬地補了一句。
雖然埃爾弗裡德對此深表同情,但是她可不想站上台成為那個窘迫的家夥。
“我點一個人好吧?” 級長頓了頓,他不希望這個活動以這麼冷清的方式結束,然後一眼看見一直低着頭裝死的埃爾弗裡德,“韋勒克,要不,你上來分享一下?你讀過這麼多書,随便哪本都行——”
“蕪湖!” 詹姆和西裡斯配合地起哄,其他格蘭芬多見狀也鼓起掌來。
越怕什麼來什麼。埃爾一臉蒼白,向身邊的莉莉投去“救救我”的眼神。
“沒事的,我一定不會讓你冷場的,放心吧埃爾……” 莉莉低聲鼓勵她。
慢吞吞挪上講台的埃爾弗裡德直接背誦了一首威廉·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
“……‘Pity the world,or else this glutton be. To eat the world\'s due,by the grave and thee.’①” 終于背完,她暗暗松了口氣,走下台。
莉莉等人十分捧場地為她喝彩。這時禮堂門口出現一個罕見的身影,是校長阿不思·鄧布利多,他穿着一身亮閃閃的長袍,半月形鏡片後的湛藍眼睛閃爍微光,微笑着鼓掌。
“這真是個不錯的活動。” 他此刻和藹地開口,大家才發現他的到場。
午餐吃得差不多,埃爾還趕着去圖書館占座,她剛拿起書包想走,校長卻叫住她:
“韋勒克小姐,請跟我去一趟辦公室。”
包括莉莉在内的衆人都頗為驚訝,埃爾弗裡德·韋勒克這麼守規矩的家夥也會被叫到校長辦公室訓話嗎?這屬于哪兒的天方夜譚呀。
一瞬間埃爾弗裡德也摸不着頭腦,她在霍格沃茨隻做過兩件違反校規的事,一個是二年級喝複方湯劑假扮教授去禁書區,另一個是上學期和波特他們蓋着隐形鬥篷夜遊……沒有道理現在才追究她吧?
到了校長辦公室,鄧布利多的話才打消她的疑慮:
“我聽不少同學提過你很擅長麻瓜的樂器,也對藝術非常了解……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負責下學年聖誕舞會的音樂和舞台呢?”
“……我?” 埃爾弗裡德指着自己,驚喜得不敢相信:“真的嗎?”
“當然。不過,得懇請你保守這個秘密。”
“我可以告訴我的好朋友莉莉嗎?”
“唔,在伊萬斯為你保密的情況下。” 鄧布利多溫和地點了點頭。
“這是我的榮幸——太謝謝您了,先生。” 埃爾竭力忍下自己想歡呼的心情,認真地答應道,她怕鄧布利多會覺得她不夠穩重、從而改變主意。
告别時鄧布利多還送了她一袋檸檬雪寶,說是作為她上台分享一首如此美好的詩歌的獎勵。
下午上課前不少同學問她鄧布利多教授找自己說了些什麼,她搪塞道:“了解了解我有沒有完成好麥格教授交給我的變形學論文……”
直至晚上回到宿舍,她才把真相告訴莉莉。
“太棒了!” 莉莉眼神放光,“你肯定能将這場舞會變成大家最難忘的回憶。”
“我也希望我做得到。” 她笑着說,“看來,我暑假得好好研究一番自動演奏的魔法。”
“說到暑假,你願意來我家作客嗎?” 莉莉提議道。
“當然好啊。”
臨近期末,依照承諾她戀戀不舍地歸還了時間轉換器。不論如何,三年級是一個極為充實豐富的學年。
考試一結束,收拾好行李的埃爾弗裡德和莉莉手挽着手走到車站,仍身穿校袍的西弗勒斯·斯内普早在特快旁等着了,埃爾佯裝若無其事地上車選了節包廂,輕松地将自己的和莉莉的行李箱擡上置物架,平時她是會幫一幫瘦弱的西弗勒斯的,現在她選擇不再多管閑事,坐在最裡面的靠窗位置一言不發。
觀察力敏銳的莉莉早發現兩個朋友之間微妙的變化,但暫時選擇什麼也不說。
車廂裡一陣沉默。
“……莉莉,我有點困,先睡一覺,麻煩到站再叫我吧。” 埃爾弗裡德知道西弗勒斯·斯内普是想主動和莉莉聊天的,她礙在中間沒意思,于是趴在桌面假裝入睡。
整個回程路上,實際根本沒睡着的埃爾迷迷糊糊聽着他們從學習聊到别的日常,原來西弗勒斯可以這麼多話,她第一次意識到,他的寡言隻是針對不感興趣的對象罷了。
與一個讨厭自己的人共處一室的感覺可真難受啊……她心想。
在她腦海裡起起伏伏快兩個小時的思緒中,列車靠站,她疲憊地提着箱子下車,更多是由于不太舒服的心情。
西弗勒斯·斯内普終于和她們分頭行動。接她們的是瓦倫娜·韋勒克,聽說媽媽這次會放十來天的長假,埃爾的情緒頓時好多了。
放暑假第一天睡得臨近中午。夏日酷暑特有的大太陽把整個睡房照得金燦燦一片,她悠閑地起床,和爸媽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飯,再一起逛逛街……美好的暑假就該是這個樣子。
翌日晚上,韋勒克一家三口首次到伊萬斯家做客。兩個家庭不約而同地感到緊張——伊萬斯夫婦是因為潛意識認為對方的社會地位較高、從而有幾分敬畏心理;韋勒克夫婦則是第一次見女兒好友的父母,想留下好印象的希望太過強烈。
不過好在,雙方都是随和友好、善解人意的性格,晚餐進行不到一半時間,大家就熟絡了起來。
佩妮·伊萬斯變得高挑不少,臉頰更加瘦削,突出的顴骨把她刻畫得比以前還要嚴肅、淡漠,搭配上偏成熟的衣着風格,乍眼一看像一位已經出門工作的女性。
“所以,韋勒克醫生,你每天的工作一定忙得很吧?” 伊萬斯先生切着牛排不經意地問,坐在他旁邊的佩妮默默翻了個白眼,似乎覺得父親問的問題很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