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Who fuck up the timeline ?! 」
2003年冬天,發生了一件客觀來說算不得了的大事。
那是一個看似平平無奇的早晨,照常聽到鬧鐘聲音的埃爾弗裡德醒來,一半迷糊一半清醒間她有些奇怪今天西裡斯居然還在睡夢中,鬧鈴響起時他也隻是翻了個身、腦袋埋進羽毛被裡,見狀她也難得地賴床幾分鐘。
鬧鐘再一次響起,她強撐着意志力起床,先進洗浴間用冷水沖走困倦,打起精神換好衣服,雖然今天沒有早餐吃,她還是如往常帶着活力出門了。
吵鬧的例會,棘手的視察,匆忙的午餐,文書工作堆砌在桌角……作為部長每天的任務都很繁瑣、總體卻仍是常規的流程,這本是十分平淡的一天——直到下班前一小時,她終于有空閑拆閱私人郵件,是莉莉的來信,這倒沒什麼稀奇的,隻要莉莉在工作日休假就會給她留一封信、跟電話聯系一個性質,大概是問自己要不要一起吃晚飯之類的……然而她讀着一行又一行字,不由愣了好一會兒。
初步斷定對方不是在開玩笑,不過這也太讓人摸不着頭腦。
“親愛的埃爾,
我原想親自來辦公室找你,可惜你的秘書告訴我你沒有會客的時間,所以我才以寫信的形式告訴你接下來的事情,希望你看出來這不是惡作劇,盡管這突發狀況實在荒謬。
首先我必須詢問,最近你們在家有沒有搞什麼古怪的魔法實驗?或者購入了某些來路不明的魔法道具?還有,西裡斯有沒有亂喝不該喝的自制藥劑?諸如此類的可能性,你得認真想一想。
好吧,現在我得直接一點道出實情:他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倒不是外貌什麼的,而是他腦子的記憶——仿佛是來自别的時空的西裡斯·布萊克,他和詹姆依舊是形影不離的好友,他認識我、也知道哈利,他了解巫師界大戰的過去,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并不陌生,但是,他唯獨不清楚你的存在、于他而言你從未出現在他的人生裡,你是誰、他全然不在意,他就像你所形容的‘五年級時不在乎任何人的傲慢與叛逆’,不僅如此還多了些沉郁和戾氣,他跟我們講述了自己的經曆,顯然在沒有你的時空中所有事都變得困難,彼得的背叛造成真正的悲劇,一切如同命運的每一環按部就班地走向痛苦的局面、以慘烈的險勝告終,而他犧牲在勝利前夕……多麼沉重的故事——剛開始詹姆還以為他是在玩抽象呢,直至發覺他面對我們的情緒異常激動,我們的态度才漸漸嚴肅。說不清的奇怪,明明我們沒有這樣的經曆,聽完他緩慢的講述,我們無不被感染了難過的心情。
當然,根據我翻閱的資料,曆史上有忠實的證明遭遇過時空痙攣的巫師能夠恢複正常,這也許是短時的意外,你不用擔心,他今天一天都和我們待一塊兒、看上去無憂無慮,大家跟他補充了不少你們之間的故事,我看他那副懶洋洋的模樣猜他肯定沒聽進去,在我和哈利的勸解下他今晚願意照常回家,你們可以談一談(以及如果他态度不好、你得告訴我!)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埃爾,我都會想辦法為你複原平常的生活,希望這件變故不會讓你不好受,你的職責是那麼的繁重,真想再為你分擔點什麼。
愛你的,莉莉”
太讓人不可置信了……埃爾弗裡德拆信前還在想難得早下班晚上吃什麼好,拆完信發現出大問題。
老實說,她不知道這算好消息壞消息,因為在心裡坦誠地講、這多少有點夢想成真的感覺——不是,當然不是說西裡斯·布萊克哪裡做得不好,也不是覺得多年來的伴侶生活過得不夠幸福,倆人的日常确實屬于近乎完美的快樂。
可是,就好比莉莉有時隻和她提及的話題:某種異樣的直覺,恍惚的幻想——“埃爾,你應該明白我指的是什麼吧……躺床上睡着前忍不住想、假設我選擇了另一種人生,與現在完全不同的人生,會是什麼樣?” 莉莉沉思道:“我知道你不會和别人亂說的,所以我得推心置腹地承認,倘若時間重來一遍,我不确定我還會不會選擇十九歲就結婚。的确,詹姆很好,無可挑剔的好,哈利也是世上最可愛乖巧的孩子。隻是站在我的角度,能否重來一次真的很難說。”
“我懂這種設想。” 她點點頭,“時不時地,我不但會這麼想象,還會在醒來的第一秒被旁邊睡了個人的現實給吓到、無論過去幾年我還常常在熟睡時以為卧室隻有自己一個人,像我的童年與學生時代。”
“那你會突然沒來由地産生‘這好陌生’的感覺嗎?好幾次熄燈後我的内心都會湧現出解釋不清的不安感。”
“天呐我也有!” 她對莉莉說:“你有看到那天麻瓜報紙的一篇文章麼、主題是‘Until 1991 it was legal for a man in England to □□ his wife’……為什麼我們以前從不知道?沒有人提醒要決定結婚的女人們得承擔的多重風險。”
平心而論,她們無疑不需要擔心他們會威脅到自己,且退一步說哪怕最不可能的事發生、她們也有毫不猶豫離開他們的決心,尤其是她還簽了婚前協議。
不過正如哲學家定義焦慮和壓抑的形成是實在界與象征界重疊間的空隙,這場賭博她和她的摯友純粹是“幸存者偏差”般地賭對了,但她可感受不到沾沾自喜。
上述的全部質疑隻能是秘密,女性天然的高尚道德感緻使她的内疚心态往往把這些想法壓回箱底,她并不想傷害他,而實際上他是個缺失安全感又格外執着的人,從同居到婚後二十年的親密相處不會沒有矛盾、隻是沒到不可調和的地步,也算是麻煩——
兩年前的某天是他們結婚十周年紀念日,她必須承認是自己沒記住這日子(除去重要的人的生日她會用心牢記)西裡斯可不會持有同樣的觀點,他甯願她不記得自己的生日,也不要她忘記他們最重要的一天。可想而知他的反應有多失望,原計劃籌備一個盛大的驚喜卻發現她為工作忙得焦頭爛額、并絲毫沒想起是他們的紀念日,即使她第一時間誠懇地道歉,在晚餐進行到半路她又被辦公室的急事臨時叫走,等她疲憊地回到家,這天他的發牢騷發展成争論,人一争吵起來難以避免舊事重提:她凡事都過分平靜好像什麼也不在乎、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吃醋行為和偏執多疑……雖沒吵出會傷害對方的話語,但他也說:“我們有很多不同。” 這晚他們很快就和好了,因為她回答不正是他們的和而不同維持着他們的相愛嗎、彼此都尊重對方是深沉而複雜的個體。
其實他的憂慮是有迹可循的——那件事要再追溯到去年美國魔法國會新一屆領導人大選期間——
當時,一件惡意傷害麻瓜案鬧得沸沸揚揚,盡管受害者是個臭名昭著的家夥、在麻瓜世界無惡不作,其下場談得上是惡有惡報的戲碼,大快人心。魔法國會礙于保密法和麻瓜保護法不得不作出懲戒,主謀仍未落網,追捕隊斷定是團夥作案,用的是非法注冊的魔杖,專業得沒留下蛛絲馬迹。自然,國會的事跟魔法部沒有任何關聯,埃爾弗裡德也不覺得自己能介入如今一團亂的美國巫師界。
直到周末早上,她收到一封來自魔法國會的信,寫着按要求必須得拜訪一下她的家,且需要找西裡斯問話,沒等她飛快收好家裡的敏感文書等物件,門鈴就被按響了:
“……早安,韋勒克小姐,抱歉打擾您的清閑……我想您已經拆閱過我們的來信了吧。” 門外站着身穿巫師長袍的一女一男,領口佩戴着國會徽章。
“是。” 她從容地說:“麻煩你們等一等,我要去聯絡我的助手确認你們的身份。”
“請便。”
情況屬實,她緊急聯系在外面的西裡斯及時回來,等他一臉不明所以地到家,國會的人已經問過她一遍問題了,這會兒請求她回避:“韋勒克小姐,我們必須單獨詢問布萊克先生一些問題。”
“請給我合理的原因。” 她說。
“恐怕是強制規定,國會給我們下達的命令……請您理解我們的工作。”
“當你們用規定一次做借口而又說不清楚這項規定的用意,我不會理解。” 她沒有妥協,“如果你們國會對英國魔法部有意見,請直接派遣相關人士拜訪我的辦公室與我們魔法部對話。”
“您誤會了,這次問話的對象不是魔法部,隻是西裡斯·布萊克先生——”
“而他是現任魔法部部長的家屬。你們剛剛不是還在以國會的名義施壓麼,被施壓者的身份正關聯了魔法部,這其中的意味我想小孩子都察覺得了,還是說你們如此天真地認為我能接受存在利益牽連的雙方進行秘密對談?” 她連珠炮似的話讓他們啞口無言,一旁的西裡斯不耐煩地沖他們說道:
“你們有什麼話就直接問行不行?不要搞些沒用的。再給你們八張嘴都說不過我的妻子。”
“……布萊克先生,上個月、也就是十月十二号,星期四,你的行程是什麼樣的?”
“讓我想想……工作日我能有什麼特殊行程,就上班下班回家啊。”
他們對視了一眼,又問:“您确定?有目擊者可以作證嗎?”
“當然有了,家人,朋友,同事……多的是可以作證。”
“也就是說您那幾天從沒有離開過倫敦?”
“對。”
“您有和美國方面通過信麼?”
“沒有。”
他們沉默了一陣,說:“謝謝配合。有其他問題我們會通知您的。” 臨走前恭敬地向埃爾弗裡德道了幾聲歉才告辭。
關好房門,确認保護咒奏效,一片安靜中,埃爾問眼前裝作無事發生的人:“……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
“你不打算跟我說實話?”
“這其中也沒有什麼謊話嘛——”
“西裡斯,你把我當成傻瓜了嗎?就像你能一眼看出我在胡編亂造,我也能一眼看出你是不是撒謊。”
“……好吧。” 他乖乖從實招來,“這隻是一件小事……”
聽着他雲淡風輕的解釋,她的心沉到谷底——原來那幾位嫌疑人的非法魔杖來源有他的幫忙,他是中間商、沒要報酬的那種!
她簡直兩眼一黑:“你瘋啦?!你知不知道被查到的話你會被當同謀抓起來!”
“不會的,我哪有那麼蠢啊。” 他懶洋洋地說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那些人可是罪犯啊!” 她目瞪口呆地反問,“那可是有預謀的故意傷害罪,不是必要時自我防衛用的魔法。”
“那個肮髒的貨色罪有應得,麻瓜的法律制裁不了他,那幾位勇敢的青年是伸張正義,我為他們指路了一句而已,有什麼不對?麻瓜不也崇拜羅賓漢,或屠龍英雄……”
“但你活在現實世界,你們不是西部牛仔。” 她很頭疼,“你做決定前能不能先想一想我的處境,我是在體制内的領導者,你這種提倡私刑的行為會讓我進退兩難的,何況簡最近就在競選國會主.席一職,我都在極力避嫌從前和她的交情,假如他們發現是你幫那幾個人得到的作案工具,我就有被扣上幹涉内政大選的帽子的風險,連帶着的陰謀言論,你猜不到嗎?”
“那你要我現在怎麼辦?去揭發他們——是我甯願死也不會做的事,我絕不背叛正直英勇的人。”
“我沒讓你揭發誰。” 她無奈道:“目前我能想到的是别輕舉妄動……我隻是不理解你這次會支持私刑懲惡的做法,我記得當年是你阻止我傷害諾曼律師……”
“這兩者不同,律師罪不至此。” 西裡斯罕見的嚴肅,“我知道美國魔法界的多黨派之争,支持巫師至上的保守主義,反對保密法但親和麻瓜的自由主義,維護保密法反對麻瓜的也有……比我們這混亂百倍。也許我哪一派都不站,但我不覺得巫師幫助麻瓜解決他們解決不了的社會問題有錯,限制巫師使用魔杖也是不對的,注冊令和申請登記這等繁瑣規定沒有一絲益處。你不也老說是保密法分裂了我們——”
“我說的是保密法分裂了女巫和麻瓜女性!和你說的狀況完全不一樣!” 她不客氣地反駁。
這主題是吵不出哪個更占理的結果的。不論如何,慶幸最後國會也沒查出端倪,看來西裡斯沒丢掉一點戰時練就的反偵查意識。
不過,這件插曲的确有讓她重新思考倆人的關系,她發覺不同點并不是分離他們感情的因素,導火索是她處于的人生階段——當她覺得自己面臨着更複雜更沉重的困境,一個連愛的名義都顯得微不足道的困境,她再無法忽略房子裡的大象而沉溺于需要将自我置于角落的甜蜜幻影之中——
正是天降的這一刻。今年是決定她能否連任的關鍵,她最在意的改革,最在意的選票,都在擠壓着她的精神空間,幾乎無暇顧及眼下這場離奇的鬧劇、他變成了另一個“他”,會迎來什麼樣的麻煩?
事實上,無論是來自哪一時空的西裡斯·布萊克都沒想過給她帶來麻煩,一個是不敢,另一個是心想誰要給陌生人帶來麻煩?他倒入帷幔前後的經曆都可以說是一片痛苦的虛無,見到最想念的詹姆才恢複的平靜,因此在他聽說自己結了婚,他捧腹大笑道:“你吓唬我吧叉子。” 現實證明,沒有比這則現狀更真實的了,對此他崩潰地大叫:“我這樣的人怎麼會選擇結婚呢?!”
波特夫婦捂了捂耳朵:“這疑問在十幾年前你剛宣布訂婚的時候大家重複了兩百遍。”
“你的意思是我主動決定的?我求的她?” 他睜大眼睛。
“對啊。”
“這又怎麼可能?!”
“你什麼意思啊?” 莉莉生氣地瞪着他,“能和她結婚是你走了大運氣!”
“可是,我最恨沒有自由的生活,我圖什麼呀?”
莉莉搶白道:“誰說你沒有自由?你一天天翹班到處去玩,我還說你粘着她呢。”
“這是我西裡斯·布萊克聽過最大的笑話。”
“哥們,莉莉可沒錯。你成天‘my wife my wife’地挂在嘴邊,不是你主動粘着她,以她忙得不見人影的部長身份,恐怕你消失三天三夜,她都不會發現。” 詹姆說。
“她還從政?我怎麼會跟這麼無聊的人在一起——”
“How dare you!” 詹姆急得趕在莉莉揍人前迅速捂住西裡斯的嘴巴:“你再亂說就完啦!”
“你既然嫌棄,有本事就離開她呗。” 莉莉冷哼一聲。
“那我可太有本事了——”
“别啊、都别沖動!” 詹姆橫在中間,“勸和不全分。”
“我可不同意這話。” 莉莉搖頭。
總算插上話的哈利全場最理性,半是哀求半是提議:“唉,咱們能先冷靜冷靜,從頭跟他解釋來龍去脈嗎?”
所以,在三人繪聲繪色的(配圖)講解下,西裡斯倒是沉住氣地聽完全程,但是顯然,他不太認可:“……好吧,我承認她很完美,也是個好人,可歸根結底我們不是一個類型。”
“我說了,你老是質疑,幹脆不要浪費她的時間。” 莉莉不客氣地說:“我想她也不會挽留你。”
“那很好啊,果然形式婚姻就是好處理。” 他站起身快樂地問:“叉子,我們出去玩,哈利你要不要跟來?”
詹姆哀聲歎氣地對莉莉耳語:“等大腳闆想起在這兒的記憶,他會哭的。”
“你還看不出來嗎?我們說再多也沒用。” 莉莉小聲地回道:“他很叛逆,才不信邪,我們得讓他自己領悟……你等着吧,狗一輩子都不換認定的主人。” 聽罷詹姆立即露出“還得是你”的認同表情。
于是,西裡斯自由自在地和好兄弟以及教子出門了,他們到郊區打雪仗,一路上穿着體面巫師袍的行人都會跟他打招呼,有些人還特别恭敬地對他說:“布萊克先生,請代我向你的妻子問好。” 一個布萊克深受尊敬倒沒什麼奇怪,但毫無疑問衆人崇敬的對象并不是他,而是那位他嘴裡的“無聊政客”。
“……所以她有什麼政績?” 他忍不住開口問。
“那真的很多很多——” 哈利忙不疊地開始像背書那樣舉例,詹姆也頻頻插話附和,可惜聽到一半,他的注意力就分散到魔法道具的店鋪去了,他看着櫥窗裡林林總總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興奮地感歎:
“哇真好,這裡開了一大堆巫師的商店。”
哈利馬上順着說:“是她政策的功勞——”
“哎,你們不用老提她。” 其實他并沒有真不耐煩,純粹是為了酷才裝模作樣地擺擺手表示不想聽:“是我配不上她行了吧。”
詹姆看不出他是演的還是真情實感,隻好為了防止他産生逆反心理而轉移話題。
總而言之,活着的第一天開心得猶如轉瞬即逝,他在波特家吃完晚餐,内心實際上有點好奇他“婚後的家”,清早他迷迷糊糊地醒來以為是在夢裡,沒來得及細看就傻乎乎地離開家門……所幸,朋友們都勸說他今晚回去,剛好省了他找借口的功夫。
毋庸置疑他家的壁爐連通了波特家的,眨眨眼就到了。
客廳很安靜,燈也沒開,看來是隻有他一人,這時他才留意到家中的裝潢設計,家具和陳設,整座房子的格調簡潔而不失美觀,呈現溫暖的色澤,從随處可見的相框到桌上的鮮花,四處充滿着生活氣息,确實是家該有的質感。浴室,書房,主卧,他逛了一圈,最後待在睡房挂着的結婚照前,這跟世俗定義的結婚照完全不一樣,她穿的不是婚紗,并且看身後的布景也飽含新鮮感和創意……正想着,背後出現了一個聲音:
“抱歉,我晚到了,你今天過得怎麼樣——噢,我習慣性這麼問,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可以不回答。” 哪怕巫師的照片會動,現在面對面站着、看着她的感覺卻是不同的,他形容不了是一種什麼氣質會如此吸引自己,不過他想起了四年級時詹姆說一看到莉莉·伊萬斯就感到渾身凍結僵硬的蠢話,他一直認為這很扯,到此刻才有所真切地體會。
“……沒什麼,反正我過了美好的一天。” 他佯裝輕松地說,腦海莫名浮現出在霍格沃茨每次莉莉一路過就活像孔雀開屏的尖頭叉子、像頭頂飄着魁地奇金牌追球手(身高182)一串大字,連講話的嗓音都特意變一變的傻樣……他希望現在的自己可不是這樣。
“很好,我就沒那麼走運。” 她輕笑了一下,擡手指了指走廊的一間客房,“你今晚可以在那邊休息,房間都有收拾過。”
不知為何,瞧她這副“打發自己”(他感受到的)态度,他不禁帶上諷刺人的尖刻語氣:“哇,你好鎮定,一點都不像在遭遇丈夫變陌生家夥的意外。”
“哦,我該怎麼表現呢?崩潰尖叫?嚎啕大哭?” 她毫不費力地把挖苦還了回去:“就算換作十年前我也不會哭的,我早期經曆得夠多了,以緻于我會鎮靜一輩子。” 見他無言以對,她又說:“何況,這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我盡力找到最優解,你不用擔心,我不會約束你應該擁有的自由。”
“行,我的确不用擔心了……” 他勉強地答道。
當晚他睡得很淺,半夢半醒間繁複的記憶在腦中重疊。翌日一早他起床時她早出了門,想到她沒事人似的反應,他的心情也冷冷冰冰,懶得多想,他決定繼續狂歡的一天。
埃爾弗裡德提早出門是為了調查他“變不正常”的起因,鑽研怪事怪東西、西弗勒斯·斯内普是行家,找這位老同學幫忙要被例行嘲笑一番:
“……你才知道布萊克腦子不行?太遲了。”
“西弗,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莉莉心煩地制止道。
“他的大腦有毛病——”
“等你嘲諷夠了再告訴我你認真的看法。” 埃爾沒好氣地說。
“行了埃爾弗裡德,我沒興趣在研究他沒發育好的腦子裡浪費時間。” 西弗勒斯直截了當地公布答案:“他明顯中了詛咒。”
“什麼詛咒?”
“這沒法解釋。但我想你家有不少年代較久遠且來路不明的魔法物品吧?”
“這不是明知故問麼,我家地下收藏室全是這些東西。” 她皺起眉。
“扔了它們。” 西弗勒斯眼睛都不帶眨地提議。
“都扔了?!那怎麼行,很多是為紀念伊奈茨的——”
莉莉搶先大聲道:“那更不能留了呀!誰知道是不是那個誰陰魂不散的傑作?”
“……難道我都扔了,西裡斯就能恢複?”
“這不确定。誰叫沒人知道他怎麼觸發整件事的。但是,為了你自己的個人安全,那些東西最好别留。” 西弗勒斯冷着臉說。
連續好幾天的奔波,她仍舊找不到可信的說法,事到如今,她隻得接受現實順其自然了,他也沒再現身、估計在外冒險得忘乎所以都懶得回家,波特家最近隻剩莉莉一人,girls’ night确實更符合自己心意,閨蜜夜話,莉莉提起了國際魔法合作司的事情:“重點是我們都一緻同意提拔的人不是艾弗裡、雖說那孩子也不錯,且新一代純血都沒他們家長那麼激進了……但我很難不覺得這是人為操縱的結果。”
“不是你的錯覺。” 她坦誠地說,“這就是他們在和平年代的手段,制造能夠隐形的矛盾。”
“你度過的每天都像在戰場。” 莉莉苦笑道。
“沒有一天是真正的平靜。”
“所以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她沉默了半晌,一時答不上來。
見狀莉莉輕聲補了句:“你知道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我不是十幾二十歲的我了。” 埃爾弗裡德終于開口道:“我不可能再經曆一遍重塑一個人的成長。”
“沒錯。”
“而我滿心隻想着赢,我必須連任……”
在整整一星期都在盡情玩樂感受生活樂趣、西裡斯這一早收到一沓厚厚的文件,他滿肚子困惑和詭異的不悅之情,拆閱了它們,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封信,底下是一份離婚協議書,他愣神許久,即使它是最好的解答——
“親愛的西裡斯,
在我反複的思考與猶豫不決後,我決定寫這封信給你。
對于我們如何為未來做出選擇,最初我持有樂觀的态度,但是,越來越多答案告訴我,這會是永遠的未解之謎,倘若這沒有期限,于你我而言都隻是折磨,你沒有義務為了我的感受花費時間與精力與我相處培養感情,這對你并不公平;同理,坦誠地說,我正面臨事業上的重大挑戰,而我無法将自己分成兩半,另一半讓你體會我們原本視為日常的幸福,我沒有這種魔法。因此,我做出了這個注定不會令自己快樂卻尤其符合現實需求是選擇。
以前我總以為,我們的愛情超越所有形式、權威與頑固世俗,直到我被人民選為司長與部長,我向真理宣誓自己會為服務民衆的公共事業所奉獻。的确,把理想擺在你之前,我也會内疚,因為你對我的愛是除莉莉給予我的友情外、第二個近似母親對我無條件的愛的,能夠擁有你是我不敢想象的幸運。
記得你四年級時跟我說,你愛的人無論變成什麼樣你都會義無反顧地繼續愛着她。我想說這些年我對你的愛早已追上了你對我的,而不管你記不記得我們之間的故事,不論你變成了什麼樣,我還是會愛着你,盡管我們分隔兩地,過着截然不同的生活,我們也會是永遠的摯友,隻要你需要幫助我都會出現。
我想這幾天大家老在你面前提我的事你都聽膩了吧,其實我最想讓你知道的記憶是你的母親沃爾布加,她在逝世前對我說的話——是她對她自己失望與憤怒、卻一直轉移到你和你弟弟身上,叫你們承載了太多,是她的執念令她一度忘了你們出生的那一刻、她把你們抱在臂彎,那一刻她有點不知所措、但是不可否認的喜悅,她說看着你們學會走路和說話、漸漸成長為一個小大人,是多麼的奇妙,假設生命存在下一個輪回,她仍願意重來一遍,至于那些錯誤的怨恨,她不會再緊緊抓住它們不放了。
相信與執念和解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我不是在教育你該怎麼做,隻是将你最該記得的事告訴你,哪個時空的你都該記得她。
在我的童年,我的母親告訴我如果深愛着什麼、就為他的自由放手。
現在,我把自由還給你。
另:我修改了婚前協議裡的特殊情況選項,換言之你的财産不會有變動。
——你真誠的,埃爾弗裡德·韋勒克”
真怪,他從不屬于容易受到情緒觸動的性格,特别是在經曆了這麼多以後,就像她說的“已沒什麼能讓自己哭泣”,然而這一瞬間他久違地感受到心底的炙熱痛覺正在往眼裡彙聚,解釋不清原因,明明他不熟悉她,他也是隻通過想象來補全對她的認識,這對于他來說僅僅仿若一場前所未有的戲劇,他又怎麼會為一個陌生人和一段從沒擁有過的過去悲傷呢,這就是最優解、他能重獲自由。
拿起羽毛筆往協議的末尾緩慢簽上自己的全名,他讓貓頭鷹把文件送回原地址,随後回去“他們的家”拿自己的行李——
第二次到達,房子裡依然沒人,客廳的壁爐旁有一隻置物箱,一目了然的無痕延展咒,他不懷疑她對自己的了解,他沒查看裡面的東西,更感興趣的是剩下的物品、即她的東西。
書房架子上那一排排厚重的書他就不好奇了,相冊和幾本類似日記的筆記本被他一 一翻開,有些是麻瓜照片,除去他們學生時代的合照,有詹姆和莉莉婚禮上的,也有哈利生日會的,他們自己的婚禮的,還有數不清的旅遊合照,他們過着很豐富多彩的生活,毋庸置疑。
筆記本上的字迹竟是他自己的,是些零零碎碎的食譜記錄、購物記錄和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簡短日記(或者是月記/年記),随手翻開中間的頁碼:
“1994.6.28,沒人在意這兒不下雨會死的天氣
釣魚真好玩。明天叫叉子找更偏僻的小島,我要開船在島上釣三天兩夜的魚。
埃爾問我釣到魚會不會放生,我沒想到她會問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當然我會放生那些魚啦,我不會烤它們的,又不是流浪漢。
她說我最近留胡子的樣子已經接近無家可歸的人了。我知道她是故意氣我來着,她嫌棄我親她的時候胡子紮到她,可是我看得管胡子的事,我隻想釣魚,加上詹姆說我的胡子讓我看起來更酷,我想我的五官和臉型本來就駕馭得了任意的造型。”
“1994.7.10,天氣:沒人問
我煩蠢人。
下午和埃爾在外面排隊等餐館的位置,服務員竟然以為我是她的父親!我哪有那麼老啊?她當時還隻顧着憋笑。
我生氣地糾正那眼神不好的蠢貨,心想要是他敢回一句哇你跟你妻子年齡差距挺大的話、我會鲨人,幸虧他尴尬得什麼也沒說。
下次我要騙萊姆斯和唐克斯來這家店吃飯。
胡子今晚就處理,再也不留了。“
“1994.9.12,天氣:晴
沒什麼好抱怨的,很開心的一天,埃爾不用加班也不用第二天早起,真好。”
“1994.11.3,天氣:雨雨雨
蕪湖今天是我的生日,每年這天一大早是我心情最好的時候,謝謝埃爾讓我喜歡上過生日。
她的衣帽間快堆滿我給她買的裙子,有些她一次都沒穿過,每天除了黑白灰巫師長袍混搭沒别的了,她一定是從小就習慣麻瓜衣服所以不懂它們的精妙之處。
反正我今年讓她幫我實現的生日願望隻用穿給我看。”
他跳着頁碼往後翻:
“1995.2.6,天氣:沒人問
誰能告訴我為什麼埃爾結婚後反而失去了以前有的安全感?今天原本是愉快的休息日,她跟我談心時卻說在深夜的黑暗中會感覺我是陌生人,我很奇怪她為什麼會這樣想,所以我說開燈睡不就好了,但是她看我沒懂她的意思,失望地轉移了話題。
唉,女人真是一個謎。”
“1995.5.19,天氣:晴
我破天荒地感冒發高燒,其實喝過退燒魔藥就好多了,但埃爾特地請了半天假回家陪我,我就繼續裝成病恹恹的慘樣了,看來生病跟變狗裝可憐一樣有效,百試百靈。”
剩下那幾十頁他沒再翻下去,幹脆把這整本記錄揣在兜裡,抽屜中的膠卷和錄影帶也被他帶走,回到暫住的地方,他隻看完一卷錄影,标的時間是去年,一個普普通通的周末,影像的主角永遠是埃爾弗裡德,掌鏡的也永遠是他,内容都沒什麼稀奇的,就是錄她看看書彈彈琴,偶爾在院子外玩玩滑闆打打籃球,她似乎不太懂他幹嘛什麼都要拍下來,開玩笑道:“……連這都要錄進帶子裡嗎,你讓我感覺自己是身患絕症時日無多,然後你拼命錄下我生前的模樣——”
“呸别說啦!這種話不能亂說,而且我錄來是給以後我們老了看的啊。” 影像裡的他反駁。
“那你也給你自己一些鏡頭嘛。”
“好吧。” 勉強答應,把掌鏡身份暫時讓給了她。
他關掉了錄影,無所事事地發了會兒呆。
出門漫無目的地在街區亂逛,他走進了一家麻瓜開的小型酒吧。
音樂聲不吵,他走到吧台想點一杯酒,酒保古怪地盯着他,問他是不是警察,他否認了,對方又問了句他聽不懂的職業,他直說他沒明白什麼意思、自己隻是來喝一杯,所幸沒再糾纏,對方端來了他要的威士忌。
最終點了整瓶的威士忌是他清醒前的最後記憶,等他醒來後已是在波特家的客房,昨晚是詹姆和哈利把他扛回來的,據兩父子所說,好在克萊爾和瑞斯是這家酒吧的常客,她們本想湊湊熱鬧看看人們圍成一圈是幹什麼,結果撞上一出好戲——
隻見每個旁聽者眼泛淚光地認真聆聽,周圍的音樂都被老闆關停了,換成悲傷的鋼琴小曲,人群中心是坐在吧台位置的西裡斯,他一邊買醉一邊自嘲似地發表感言,确實他的措辭挺動人的(假如她們不認識他)
奇迹在于都醉成這樣了他也沒暴露巫師身份說不該說的東西,第二件奇迹是瑞斯聯系完波特父子的感歎:“幸好他第一次進的酷兒酒吧不是純男同性質,否則已經不知道被帶到哪裡……”
熬過頭疼欲裂的宿醉,一醒來面對爆炸的信息量,他驚恐地問:“我都說什麼了?!”
瑞斯漫不經心地答曰:“不知道啊,我光顧着看大家如何感動得擦眼淚啦,你當時真的太多話,什麼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什麼愛一個人就是要放他自由,什麼離婚了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等等,你離婚了?!” 輪到哈利驚恐地反問,轉臉看向低頭看腳的詹姆:“爸你一早就知道了吧、為什麼不告訴我?”
“小孩子别管——”
“到底誰還在覺着二十幾歲的我是小孩啊。” 哈利感到氣憤。
“這對我們而言是好事,哈利。” 西裡斯平靜地說。
“好事你為什麼喝得酩酊大醉?”
“我慶祝過火了而已。” 他懶洋洋地宣布:“我決定接下來去周遊世界。”
不是說笑,他真想好了要度過一段隻屬于自己的時日。
比起當事人表面的淡漠,旁觀者可做不到無所謂。
“……他簽了名!他怎麼能真的簽呢?!”哈利崩潰地喊道。
“唉,事已至此。”赫敏歎了歎氣。
“其實我沒感到有多意外,你們不覺得埃爾弗裡德太冷靜太理智了嗎,有時我都好奇她是不是私下也不會對誰表現出一點依賴,她像是沒有感情,他哪兒受得了啊——”羅恩的評價被赫敏不客氣地打斷了:
“你簡直是在胡說八道!她怎麼‘太克制感情’了?我們一塊兒去看結局傷心的電影她會哭,去年生日孤兒院為她準備驚喜派對她也很感動,如果她沒有共情力,又怎麼會收養小貓小狗,長年緻力于維護平民的利益呢?你們忘了克萊爾和瑞斯啦,是她救了她們的人生呀!”赫敏憤憤不平地說:“難道這些事還不夠證明她的重情重義?僅僅因為她不黏着丈夫、沒有滿腦子隻有他,不為他歇斯底裡或者撒嬌吃醋,她就沒有人的情感了嗎?”
“哎我才沒有這意思!”
“你就是這意思,羅恩!”
“好了别吵了!現在是吵這個的時候嘛?”哈利心煩地制止道。
“反正我還覺得正是因為她人格太健康了,西裡斯這種缺乏原生家庭溫暖的人最需要她的能量,我還說是他在吸她的精氣咧……” 畢業後進魔法部工作常常有機會協助埃爾弗裡德,赫敏就見識過其伴侶知名度不低的占有欲,比如每逢同事聚會她都會不好意思地回絕,一問果不其然是“要留點時間給他”的回答;比如誰都看得出他從不關注她跟男巫的互動,唯獨不喜歡她跟同年齡段的單身女同事走得太近,雖然整個辦公室環境是女巫居多,平心而論埃爾身上的雙性取向氣質也是有點明顯,但大家都是來認真打工的,赫敏感覺埃爾弗裡德的一天除了工作外就是陪他了。
“我隻感覺這一切都很邪門。到底什麼樣的詛咒會讓人徹底變成另一個人?他為什麼偏偏忘掉那麼重要的過去……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全部想起來、像麻瓜電腦插U盤補充數據——對了,我們完全可以用魔咒解決啊!” 哈利靈光一閃。
“你不能——他又不是一件東西,這也不是簡單的咒語問題。” 赫敏不贊同地說,“萬一适得其反會更麻煩啊!”
哈利隻能打消插手的念頭。
外界對這則消息的反應本屬于“在意的人在意,不在意的人當耳邊風”,一開始隻有女巫們放心上、鑒于她們中的已婚人士都不太喜歡埃爾弗裡德·韋勒克,現在她宣布離婚讓她們一瞬間被喚起同情心理,她們真為她感到抱歉和惋惜,而事情演變到大範圍支持她的轉折點是一出喜劇講演——“前情提要”,戰争一結束,報複性的享樂現象十分普遍,當年的“帳篷影院”一度大受歡迎,至今的形式已和劇院大同小異,并且自從婚禮上把麻瓜的單口喜劇帶火了以後,觀看現場表演喜劇節目也成為年輕人的娛樂方式之一,有些巫師還幹脆從業喜劇演員,能火的人不多。
總之,對于這件“大衆眼裡的悲劇”,單口演員必定會調侃幾句的,但平衡有趣和冒犯中間的界限可不簡單,顯然那蠢貨搞砸了:“……難道就我一個人覺得最近韋勒克的新聞很無聊嗎,一個不生孩子隻管貓狗的控制狂女人離婚,我想她的丈夫絕對如釋重負吧、起碼不用被質疑生育力。” 即便大家接受得了地獄笑話,這種太惡心的段子不可能好笑,還激起了衆人的逆反情緒,直接抵制那家夥上場。
聽說這事的哈利才叫“如釋重負”,心想幸好教父出國旅遊、不然那人就不止是職業完蛋這麼簡單了……
這晚半夜,埃爾被噩夢驚醒——像每一個被戰争後遺症所困擾的士兵,盡管過去這麼多年,她還是會時不時在夢中回到那些驚險萬分的時刻……而通常她的床頭櫃都會擺着一杯加了冰塊的飲用水好第一時間喝幾口來恢複清醒,邊上的小燈也被施加魔咒、隻要她觸碰到杯子暖橙色的燈光就會亮起——這些都是西裡斯從前為她準備的。
可惜今晚她忘記了這回事,等她被可怕的夢境吓醒,習慣性地去拿水隻抓了個空,她又想去開燈,但黑暗中自己的行動力緩慢而無措,最後她終于費勁地翻到魔杖使用熒光閃爍,心境才逐漸冷靜,看着過于空曠的房間,她覺得自己得改天找新的房子搬走才行。
這件小插曲雖帶給了她一點失意,不過現實沒給她多少機會沉浸自己的那點情緒之中——近期,有位初出茅廬但業務水平一流的辯護人竟願意答應幫多洛雷斯·烏姆裡奇申訴:即對終身監禁的審判結果提出抗議,理由是當年的判決書裡存在與最高法條文邏輯相悖的措辭,司法活動本算是一種文字博弈和辯論遊戲,類似這種鑽空子解讀法條釋義提出異議的情況并不少見,奇迹的是入獄這些年烏姆裡奇仍有鬥志,更奇迹的是那位辯護人真的打赢了這案子。
在經過多輪庭審後,當初巴蒂·克勞奇的裁決被推翻了,無論是陪審席位表決亦或是現任司長都非常無奈,無疑他們知道烏姆裡奇是罪大惡極,同時他們也清楚當時的裁決書出現不容忽視的違背法律精神的矛盾,他們隻能做出公正的審判。烏姆裡奇出獄後不可能回到魔法部,據說是離開了英國另尋他路。
那名辯護人是不超過二十五歲的混血女巫,同樣收到仇恨的吼叫信,然而令人驚豔的莫過于對媒體放話自己根本不怕為無惡不作的人辯護、這就是辯護人的工作:相信自己的客戶都是無罪或罪不至此。埃爾弗裡德讀完這篇采訪不由感歎這的确是一種專業态度和職業精神,老實說,若不是多洛雷斯·烏姆裡奇會真正付諸行動地虐殺麻瓜,若其政見隻停留在思想層面與自己對立,她不介意多一位鬥志昂揚的對手。
因烏姆裡奇重獲自由魔法部被民衆謾罵軟弱且死闆,歸根結底是他們的疏忽,對此,在她連任後,她想她也要采取自己的态度與方式。
等她赢了競選,總算有空閑處理私事,才發現她的賬戶多了一大筆錢,她的會計答複這是離婚分到的财産,她寫信詢問不知旅行到了哪個世界角落的西裡斯是怎麼回事,他在回信寫道:他不想違背協議精神,他們的狀況就是符合了婚前協議裡的特殊案例,該是什麼樣就得什麼樣,何況他了解她投身很多慈善事業,他本也用不完這堆錢,當他是捐贈他那一份給社會吧,為自己積點德也不錯……
讀完信她不禁無奈地笑笑,縱使他變了個人,内心的本質依舊是老樣子。
「 So it's time I push my pride away」
在哈利跟随援助小組出差到魔法國會一個月後,埃爾弗裡德恰巧也答應了簡的請求,前往紐約。
說是秘密訪問,其實陪同她前往的人一點都不少,因為對部長人身安全的保護很受重視,盡管她本人一直認為每次出遠行都有這種随從配置太誇張,但是相應的部門從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到達後,簡擺宴席盛情地接待了他們,那些彎彎繞繞的客氣話走完過場,打發了閑雜人等,簡才誠懇地直說自己又是來尋求幫助的,國會的人手實在不夠——
“那……你目标中是想要多少人呢?” 埃爾問道。
“……二十。”
“二十?!這相當于快把傲羅辦公室掏空了呀……我也很想幫你,但這未免太多了。”
“埃爾,我也不好意思總是麻煩你,但暴亂和抗議一天壓不下來,就是我執政最大的麻煩。不怕老實告訴你,親近麻瓜而反保密法一派已經發展成龐大的組織了,叫C.O.D,越來越多年輕人信奉并追随他們,認為用魔法實行私刑為麻瓜解決麻煩是伸張正義的道路……我真的别無他法,隻能鎮壓他們的行動,本來反麻瓜的極端保守勢力就夠令人頭疼了,你也知道美國巫師跟麻雞的矛盾有許多曆史遺留問題,現在C.O.D還在添亂,恐怕戰争都會被他們挑起。”
簡的話令她莫名心虛,幾年前西裡斯就幫過那些相信魔法要為了正道不受限制的青年們、即C.O.D的前身,能發展到今天,也有他當時的幾分功勞……于是她又一次答應了簡的請求,也幸好沒超過更大的數字,目前二十人她仍出得起,頂多那個專職保護自己的小組減少一半去平衡傲羅辦公室的人數,本來她也不需要保護。
剩下兩天行程比較自由,她都單獨遊玩城市,“别再跟着我了好嗎,就這樣讓我一個人逛逛,我身上不是沒有魔杖。” 打發走了他們,觀光過程才算盡興。
就是這麼巧,在她回旅館的路上,察覺到有人跟蹤自己,她直接反向跟蹤那人,在光線暗淡的小巷裡差點甩過魔咒打起來——幸虧對方及時開口道:
“等等……是我。” 他摘掉擋住臉的兜帽披風,看見是久久不見的西裡斯,她驚訝地反問:
“怎麼是你?”
“不要回去你的房間,他們計劃抓住你。” 他沒有回答她的疑問,伸手拉近她,徑直說道:“C.O.D,你的人已經被他們限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