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珛在煉魂器裡漫無目的地遊蕩,走過那片燒焦的土地後,竟然見到了零星的遊魂。
看來還抓了不少遊魂過來……這位天君這是,公然擾亂三界輪回啊……
鬼珛走累了,便找了個大石頭,在旁邊躺下來。反正也出不去,這破地方,活着也沒什麼意思。她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來臨。
一天,兩天,三天……
鬼珛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少天,魂力在她身上緩慢地流出,生命也在緩慢流出。
突然有一天,她正夢見自己在死亡,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邊。
“敢問行者知不知道忘川怎麼去啊?”
啊?我這是在魂境嗎?
鬼珛睜開眼睛,一個模糊的蒼老出現在她的面前。
“行者知道忘川在哪裡嗎?”
好像不是做夢??
“哎呦喂……”鬼珛翻身從地上緩慢爬起來,感覺自己的所有骨骼都在響。她一手扶着自己有些發暈地頭,努力定睛大量眼前的人。
老者拄着一根拐棍,佝偻着身影,正期待着鬼珛的回答。
忘川?
鬼珛都不記得已經多久沒有聽見過這個名字了。
“前輩去忘川幹什麼?”鬼珛問道。
“總算問到一個知道的了……”老者充滿褶皺的臉上露出一個放松的笑,“不瞞姑娘,我生前聽說,人死後隻要魂魄度過忘川,就能轉入下一世了。可以這死後的世界,我來了這麼些日子,問了許多人,也還不知道忘川怎麼去……”
鬼珛故意在她面前輕輕晃動了幾下,她雙目仍舊盯着一個地方,目光毫無變化,頓時明白她的眼睛是有問題的。
從前在魂境,鬼珛鑒了太多這樣失明的魂。通常來說,現世身體之疾不會殃及魂魄,跛子死後遊魂可以正常行走,瞎子死後遊魂可以複明。除非……當初損傷的,就是遊魂。
那時她在魂境總是會想,什麼樣的仇恨,才會對遊魂下咒?
“姑娘?你還在嗎?”
“在呢,在呢。”鬼珛應道,“老婆婆,我也還沒找到這忘川在哪裡呢……”
“既是如此,不知姑娘可願讓老身與姑娘同行?老身這眼睛不大看得見,自己走了這些日子,也是毫無頭緒。”
鬼珛看了看身旁的大石頭,又看了周圍一望無際的荒原,猶豫了半晌,說道:“好。”
老者臉上頓時浮起一個深切的笑容,“多謝多謝!”她拱手似要行禮,鬼珛趕緊伸手攔住。
“老婆婆,使不得,使不得。”
“這……還是要感謝姑娘!”老者的開心溢于言表,“姑娘若是不答應,我這老瞎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忘川呢!剛剛聽聲音我便知道姑娘是個好人!”
鬼珛面色有些尴尬,卡在喉頭的真相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她拉着老者的手,一步一步朝前慢慢走。
兩人慢慢聊起來,鬼珛方才知道這老婆婆生前是地界的蘿妖,年輕時一次外出,被一個小仙看上,因為誓死不從,被那小仙下了毒咒,從此便再也沒有看見過。
“死的那日,我便知道他是對我的魂魄也下了咒的。”蘿婆說道,她語氣寂寥,“隻是可惜,我再也沒見到過他。”
“确實,要是再見到,必然殺了他!”鬼珛心中憤憤然。
蘿婆又是一笑,“當然不是那個小仙,我說的,是另一個。”
“另一個?婆婆想見的人?”鬼珛反應過來,“婆婆喜歡的人?”
蘿婆點點頭,“我年輕時初初見到他,就覺得應該是這個人。隻是可惜後來回去的路上,便遭遇這樣的事情,有時候隻能歎,命運不濟。”
“婆婆不怪嗎?”
“怪什麼呢?”
“怪……命運不公……怪那個小仙……”
“要說命運的話,命運本就是不公的。我從前去人界,許多人生來就是殘疾,這又能怪誰呢?那些不修仙的凡人沒有一點靈力,冬霜夏陽都得挨着。要我說,那才是世間煉獄。”
鬼珛沉默不語,這五百多年來,她也就上次從天界回去的時候在人界逗留了十幾日,倒是還沒有感受到人間的疾苦。隻覺得和魂境相比,美景是真的多!
“再說那個人……其實那也并非我能擁有的人,隻是遠遠看着,便很開心就是了。”
遠遠看着的人……鬼珛聽見這話一瞬間有些失神,“是怎樣的人哪?”
“那是,白玉一般的人,真正的胸中有天地,眼中有生靈。”蘿婆嘴角漫起笑,“若是地界曾經有過公正的光,那一定是他帶來的了。”
地界……公正的光……“地界之森嗎?”鬼珛問道。
“姑娘知道此人?”蘿婆摸了摸鬼珛的手,“按照你的年齡來看,那時應該還沒有出生吧?”
“我也隻是聽說,地界之森曾經有一束光。”
“那姑娘可知他現在怎麼樣了?”
“婆婆問的,可是曾經的神君沉池嗎?”
“是。”
“他……婆婆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