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他的家,他自然會來。”
“不是的,哥哥曾經生了一場很嚴重的病,把我跟小海都吓哭了。從那以後他就很少回來,就算回來也是急匆匆的走。”小芒搖頭。
“我知道哥哥是又怕自己吓到我們,可我們是家人啊,要幫助他而不是怕他。”年紀最小的小海一本正經,完全不像那個喜歡惡作劇的男孩。
生病?
柴珠一愣,眼睫微顫。她突然想起一些不太美好的回憶,面色不由得白了很多。
吃完飯時,徐加祯坐在柴珠旁邊。他仔細觀察女孩,語氣帶着試探。
“不舒服嗎?”
“沒。”柴珠搖頭。
她倒是沒事,隻是徐加祯還發着燒。不過看他無所謂的态度,估計是不把這場病放在眼裡。
飯後徐加祯的舅媽拿出自己泡的桑葚酒邀請大家品嘗,柴珠要開車就拒絕了,而徐加祯自然也不喝。
“你們不在這裡住一晚嗎?”舅媽就問,“房間已經收拾好了。”
“不用了,明天有早課。”徐加祯淡淡說,優雅放下碗筷。
他吃得不多,雖然表情鎮定,但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是在隐忍什麼。坐在身旁的柴珠看到後,随即帶着連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憂慮看向對方。
離開的時候徐老給他們塞了很多東西,都是L市的特産。柴珠把東西放到後備箱,一一道别後驅車離開。
她目不轉睛盯着前方的山路,但心思卻在身邊人身上。
“你不舒服。”她幾乎肯定。
“胃有些難受。”徐加祯也不裝了,恹恹的靠着椅背。
看着他明明就很難受卻偏偏不在意的模樣,柴珠咬唇,小聲嘀咕了一句。
“真愛裝。”
“什麼?”徐加祯笑了。
“說你,真愛裝!”裝的雲淡風輕,裝的滿不在乎。
車子一拐,直接開往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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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加祯一直都很愛裝,這是柴珠後知後覺才發現的。
就比如他明明很痛苦,卻偏偏雲淡風輕像個沒事人一樣,讓人無法拿捏他的心思。就好像是玻璃罐中的蝴蝶,雖然它在那裡,可他從不屬于你。
醫院裡,醫生詢問徐加祯的既往病史,然後就給他開了一些藥。在等待取藥的時候,男人坐在椅子上,高大的肩膀有些瘦削。
“第三次了。”他喃喃。
一直緊盯着藥房屏幕的柴珠沒聽見。
“第三次了。”
這次她聽見了:“第三次什麼?”
“這是我們第三次在醫院了。”徐加祯歪頭,碎發淩亂,卻沒打散他的從容。
“所以跟你見面真不吉利。”柴珠倔強轉頭,栗色的發絲劃過,散發淡淡的香氣。
徐加祯看得入迷,下意識伸手想要觸碰。那缥缈的虛幻的如海市蜃樓一般的美妙夢境終于出現在現實,可他的手蒼白無力卻布滿傷痕,還帶着腐朽的氣息,不配觸碰美好。
“唔。”徐加祯咬緊牙關,豆大的汗珠立刻從額頭滑落。他收回手,捂着腹部隐忍。
“你怎麼了?”可那聲輕微的呻吟卻被柴珠敏銳捕捉,她回過頭就看到徐加祯痛苦蜷縮的模樣。
“你到底怎麼了?”柴珠慌了,苦心經營的淡定蕩然無存。
她坐到徐加祯身邊,對方立刻靠了過來,絲毫不帶任何猶豫。柴珠摸摸徐加祯的額頭,竟然滾燙如火。
這家夥一直都在發燒,可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柴珠忍不住生氣,手上的動作卻很誠實的輕輕安撫:“你等會兒,取完藥就能打針了。”
男人靠在女人的肩頸處,虛脫的他像座沉沒的冰川。徐加祯把臉埋進柴珠懷裡,臉頰觸碰到柔軟的衣物,像是尋找到了慰藉。
“好冷。”
“我讓人給你送衣服。”
“柴珠,地下室真的很冷,沒有人回應我,哪裡好黑。”
徐加祯突然發起高熱,嘴唇一片蒼白。他死死抱着柴珠,說着胡話。
“我不想再進去了,我想要一個人來救我。”
在護士的幫助下,徐加祯被擡上了病床。藥液順着針管輸入他的體内,在冰塊的作用下高溫緩慢下降。
柴珠看着床上蒼白如紙的徐加祯,心情複雜晦暗。
其實已經過了那麼多年,柴珠早就淡忘了當初的事,她原本以為對徐加祯如星火般壓抑隐忍的愛戀也會随着三千英尺的高空而逐漸冷卻。
正當她覺得自己走出來了,卻沒想到當徐加祯再次出現時被覆滅的火種頃刻間點燃。
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啊。
柴珠苦笑,俏麗的面龐挂着些許哀愁,如掠過天空的孤鳥。
“徐加祯,好眠。”
等輸完最後一瓶藥液後,疲憊的柴珠看了已經退燒沉睡的徐加祯一眼,接着慢慢關上病房的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