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朝來果然在半個小時候醒了過來。落依山盤着腿正坐在床上哼着歌。
落依山看到他睜開眼睛,湊過去苦着臉道:“我還要擦藥,我的腿好疼,看着更可怕了。”他拉起褲腿,整條腿都是淤紫,左腿比右腿肉眼看着就要粗些。
岑朝來頭還有些昏沉,感覺不适,躺着不想動,他懶散道:“自己擦一下。”
落依山爬到他身邊抓着他的手,捏玩他的手指,“我看着害怕,不敢對自己下手。”
岑朝來垂眸打趣道:“你挑釁人的時候膽子不是挺大的?”
落依山知道他說的是昨天的事,氣憤道:“誰讓他主動招惹我!”他彎下腰,求道:“你幫幫我吧。”他的辮子垂落下來,發尾在岑朝來的胸口掃來掃去。
岑朝來擡手拂開胸口上那比落依山還鬧人的發尾,皺着眉坐起來。
落依山抿着嘴唇往後退了一步,面上小心翼翼的把藥膏塞到他手心,心裡樂開了花。
岑朝來冷冷的看着落依山,眼前發黑。昨夜和黑山主前往黑山深處,耗費了他大量的精力。
落依山低着頭呲牙不和他對視。岑朝來躺了一會兒,坐起來給他擦藥,“下次自己擦。”
落依山很聽話的點點頭。
“我的腿是不是傷得越厲害了?”
岑朝來檢查了一下,道:“淤血散開了就好了。”
落依山相信他的話,但是還是有些擔心。
岑朝來起床吃早飯,落依山坐在門口迎着風,用手指梳理自己的頭發辮着辮子。早上柔和的陽光落在他的臉上,熠熠發光,臉上的絨毛軟軟的。他嘴裡哼着蒼涼的民謠,從背影看去,就像個備受青春期煩惱的男孩,但是年輕的生命又從滿了無限的活力。
衆人的眼神不經意的掃過落依山時,都會不由自主的停頓一秒。
今日返程,岑朝來抱着腿腳不便的落依山走在前面,黑山主随後,紅林和火樹人愧疚沮喪的走在最後面。巫主醒來後,就沒有給他們任何關注。
落依山也算是因禍得福,兩天的路,愣是一步也不用自己走。他看着一望無際的雪原,歎口氣,“我的雪夾子沒有帶過來,好遺憾。”
黑山主聞言,面上依舊溫和的笑着,落依山是真沒有吃過苦的,别的臼人驚恐詭域和雪原,因為這裡危險重重他們會活不下去,落依山卻壓根不知道這裡危險,隻想着雪夾子玩耍。他看着全程在巫主懷中腳沒落地的落依山,又看着始終不言一語的巫主,心裡忖度着落依山的地位。
天黑之前,他們終于抵達了車站,黑山主都被岑朝來封印進了千相冊,紅林和火樹人被派去詭域執行任務。
這次服務岑朝來的依舊是紅心27,紅心27恭敬的給岑朝來戴上鐐铐。
落依山趴在窗戶上,看着茫茫雪原,這是一塊讓他有過片刻幸福又讓他痛徹心扉的地方。他将心裡對父兄的牽挂與不舍要逐漸放下了,他要一個人勇敢的面對詭域的生活。
岑朝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下了書,看向落依山,看到他的眼睛由灰暗到明亮,由悲痛到沉寂再到落寞的笑。
岑朝來看着黑山主,“你現在這個形态,能進入審判塔嗎?”
黑山主思考了一下,“理論上來說可以,防禦系統應該不會發現我已經異變了,就是如果面對審判長,我不知道會不會被他發覺。”
岑朝來道:“既然如此,我手裡缺謀士,你不用進千相冊,日常在審判塔小心一點即可。”
黑山主聽琴聲知雅意,“不知巫主有何吩咐?”
岑朝來看着黑山主,“北區長和我素來不和,最後必然也不會和我站在統一戰線,你負責除去他。”
黑山主語氣沒有任何一絲猶豫和停頓,“是。”成為了詭人之後,臼人的情感幾乎淡漠全無,黑山主對過往沒有太多的情深,想要改變過去是他死前的執念,所以成為黑山主後也很執着。被千相冊封印之後,腦子裡隻剩下了執行命令。
“你的面具太招搖了,能取下嗎?”
“取不下,那面具已經和我的皮膚融為一體了。我一個人可以完成這個任務,不需要露面。”黑山主道,意思也有暗示自己不想出現在北區的人面前。
岑朝來很滿意他的回複,“你比他們确實要聰明,更讓我省心。”
黑山主也身處過高位,知道高位者需要的是能分憂且執行力強的人。
“我有一個屬下被北區長關起來了,但是我都一直找不到他的蹤迹,你有辦法嗎?”
黑山主會意道:“我對北獸王和北區很了解,到了北區,屬下願意一試。”
岑朝來對他于是更滿意,“起來吧,請坐。”
黑山主從地上站起來,坐在窗戶邊。
落依山看着他們兩個人對話,有一種看到父兄和下屬談話的既視感。落依山不從政,但是來拜訪落家的來客給落依山備的禮物一定是最用心的。隻因落氏現任和下任家主都把他捧在手心上。以前落依山經過父兄的書房時,那些人談話會停下來,還招呼落依山進來關懷幾句。落依山得到肯定之後,就會像一隻快樂的小狗般跑出去玩耍。
落依山悄悄的問:“黑山九尾狐的三條尾巴是你斬的嗎?”
黑山主沒料到他主動找自己說話,看了一眼東巫主,看不出什麼情緒,于是道:“是的。”說完,也不再多說。
兩天的路程巫主抱着落依山行走,沒有讓下屬代勞,對自己所屬物占有欲強烈。黑山主不再是當初那個年輕莽撞的堯,成熟了許多,他有意和落依山保持距離。
落依山也沒有再問他,隻是對着岑朝來長籲短歎,“我太弱小了,如果我可以變強大該有多好。巫主,隻有靠赤珠修煉這一途徑才能使人變強嗎?”他聽到黑山主之前說北區的獸化之法,心裡很是意動。
岑朝來回答道:“所有的異能和功法,都是建立在赤珠修煉的基礎上。”
落依山沮喪的低下頭,求不得放不下實在煎熬,在心裡默默的勸自己放下執念,安心當一個小廢物算了,安逸舒适的活着就已經很好了。
回到審判塔,黑山主就進入了千相冊随着岑朝來一起進入牢室。之後岑朝來将他召喚出來,果然沒有引起審判塔防禦系統的警報。
黑山主道:“屬下先去執行任務了。”
“去吧。”
甲一看着黑山主離去,并沒有多問。他急忙禀告剛得知的消息,“巫主,這次清剿各領域的頭領并不順利。除了您是安然無恙的歸來,北獸王和西騎士長皆受了重傷,南家主至今未從詭域歸來,怕是兇多吉少。”
岑朝來皺眉,詭域的突變毫無頭緒,看樣子且比他想象的更要兇險。他擔憂這會影響到他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