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佑笑,拉着她下樓,“走吧。”
鐘粵問:“去哪?”
“回家,見你未來婆婆。”
鐘粵吓一跳,緊急刹住車,“話都還沒有好好談完呢!”
何嘉佑有些奇怪:“還談什麼,你來這難道不是代表你要和我結婚,要永遠和我在一起嗎?”
鐘粵愕然:“你好會腦補!”
何嘉佑得意地彎起眼角:“自我攻略不做好,怎麼娶到老婆。”
鐘粵還是不走,顧左右而言他,“你還沒說你本來回國找我是要幹嘛。”
“還能為了什麼!怕你跟錯誤的人舊情複燃呗!我是去救你于水火之中的!”
鐘粵蹙了蹙眉,“錯誤的人,舊情複燃?誰?”
“江丞!”何嘉佑沒好氣地,“他不是回國去見你了?”
鐘粵被他氣個半死:“我沒和他見面!”又說,“蘇聞禮這個大嘴巴!你說你身邊還有好人嗎?”
“那要是見到面呢?人家都說,白月光的威力最大。”何嘉佑楚楚可憐地搖了搖鐘粵的手,“我不想等了,現在就要娶你。何家的錢,我會慢慢還,我怎麼也還是他們的親兒子,他們總不至于逼死我。而且,張曼貞懷孕了,他們手裡又多了一張牌,笙笙也逐漸長大了,兩個嫂子也算得力能幹,他們并不是非我不行。寶貝,我從來都不是他們堅定不移的選擇,難道你也不要我嗎?”
鐘粵心軟下來:“我沒不要你。”
何嘉佑俯身在她唇上親一口,“那就跟我回家吧,你不要緊張,她性格很好的。一定會覆蓋掉你腦子裡所有關于我家裡人的不好回憶的。”
又親一口,聲音溫柔,“好嗎?”
他的吻似乎帶着某種蠱惑,鐘粵隻感覺自己頭腦眩暈四肢發麻,都沒注意到怎麼跟着他下的樓,甚至都沒太看得清整棟樓到底是個什麼格局,學生們是在哪上課,小會議室後面那幾個人來人往的房間又分别是做什麼的。
樓下的展廳裡依然擠滿了遊客。
周潼一見他們下來,就走過來跟何嘉佑說道:“剛好,姑姑剛打電話過來讓你帶鐘小姐回家吃飯呢,周女士親自下廚。”
“親自下廚?”何嘉佑神情古怪地看了周潼一眼,“你确定你沒聽錯?”
周潼幸災樂禍地點點頭。
鐘粵不懂,“怎麼了?”
何嘉佑垂了垂嘴角,“我已經三十年沒有吃過我媽做的飯了。”
“胡說八道!你不是才二十九歲不到?”
“所以說啊!我就壓根沒見過她下廚!我估計啊,她那個廚藝,也就跟你差不多。”
鐘粵:“……”
何嘉佑又轉向周潼,“兒子第一次帶女朋友回家,她不親自定個高級餐廳就算了,怎麼還能拿她試毒呢?她這該不會是故意要壞我好事吧?”
周潼哈哈大笑:“沒事,既然鐘小姐廚藝也不佳,那至少你不用愁她們倆沒有共同話題了。”
鐘粵紅了臉。
突然又想起一事來:“周阿姨的身體,能勞累嗎?”
何嘉佑拍拍她的肩膀:“别擔心,手術已經是一年前的事,她現在恢複得還行,醫生也建議她可以逐漸恢複正常生活了,以免心裡總想着這件事,壓力太大。”
“哦。”
周潼說:“今天我就不跟你們一塊過去了,改天請你們出去吃好的。”
兩人逆着人流出了門。
他們運氣不錯,外面還是晴天。
何嘉佑從口袋裡拿出車鑰匙,說道:“你看看你面子有多大,你來了周女士肯下廚做飯了,連巴黎的太陽都為你升起來了,你不知道,這邊已經連着下了一個月的雨了。”
“你少哄我。”鐘粵穿上大衣,突然想起件事來,問何嘉佑:“你畫廊的名字是什麼意思?”
“那個啊。”
何嘉佑欲言又止。
“不能說嗎?”
鐘粵越發好奇。
“能,倒是也能。”
“那說說嘛。”
何嘉佑嘴角一抽,“是我媽媽的名字。”
鐘粵再仔細辨認了一下,“所以你媽媽叫Elizabeth……後面的姓是什麼?她不是姓周嗎?怎麼會是個法語的姓?”
“是法語的姓……”何嘉佑苦笑,“我媽後來和一個法國男人短暫結過婚。就這麼跟你說,她倆那點風花雪月的故事,再不濟也夠一個三流小說作家寫本暢銷書了,我媽為此還冠了夫姓,我估計她連将來死了和他合葬時候的墓志銘都想好了。”
鐘粵目瞪口呆,然後笑罵他:“何嘉佑你嘴真毒。”
“我說真的。可是結婚還沒過一年,那男的就出軌了。出軌地點還不是在外面,就在家裡的沙發上。那沙發還是當初兩人一塊去千挑萬選試了又試的,舒适度絕佳。”
“啊?那後來呢?”
“她差點因為這個男的死掉。”何嘉佑抿抿唇,“不吃不喝不睡覺,酗酒,情緒失控……不跟你誇張,我十幾歲的時候一直覺得談戀愛是一種病毒。”
鐘粵說:“那阿姨還真是個至情至性的人。”
何嘉佑點頭,“跟我親生父母完全不一樣的人。”
“後來呢?”
“後來……她毅然決然叫人把那沙發搬到那男的公司樓下去了,還做了張巨幅海報鋪在了沙發上,把那男的和他那個上司情人的事全抖摟出去了……”
“啊?”
“人家法國人哪見過這個彪悍作風啊,直接報了警,倆人因此決裂。”
何嘉佑打開車門,等鐘粵在副駕駛上坐好,回到駕駛位啟動車子才又接着說道:“我媽這人别的方面倒也無可指摘,就是太沉迷愛情,這輩子幾乎就沒有過空窗期。但跟誰都沒有過長過,還總被男人騙。所以她能跟她這現男友在一起三年,我還挺意外的。這次她生病,人家還跟她求婚了,結果呢,她反倒不答應了。你猜是為什麼?”
鐘粵搖頭。
他們家這些人都不按常理出牌,她到哪裡去猜。
“她啊,怕她死了遺産被那男的分走,說都要留給我……”何嘉佑表示不理解,“也不知道為什麼,戀愛腦一輩子,突然就覺醒了。”
鐘粵歪着頭看了看他:“那你呢?你的戀愛腦會覺醒嗎?”
何嘉佑脫下外套,扔到她腿上,有點欠揍地說道,“你坐好,别擋住我看後視鏡。”
鐘粵咬咬牙。
車子緩緩開出巷子,又向前開了兩公裡,他才又慢慢開口,“我當然不會覺醒,就算你沒那麼愛我,我也會為你找理由的。鐘粵,我小時候看夠我媽媽的愛情鬧劇了,這輩子隻想擇一人兒終老。我這人性格有巨大缺陷,太敏感也太孤傲,敏感所以才懂你,孤傲所以才隻想懂你,至于别人,你放心,她們都太醜。”
“何嘉佑!”鐘粵受不了他了,“你别舔一下自己的嘴唇把自己給毒死!”
“你放心,要真有毒,你也跑不了,準要陪着我一起死了。”何嘉佑不懷好意地朝她笑笑,“你就說你全身哪裡沒有被我……”
“請閉上你的尊嘴。”
“哦。”
又過五分鐘。
鐘粵突然想起:“怎麼辦,我給阿姨買的禮物還在酒店!”
何嘉佑卻不說話。
鐘粵斜了斜眸子,“跟你說話呢!”
“你不是不讓我說話嘛……”
“……”
鐘粵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哪裡欠他的。
“沒關系,一會兒樓下買束花就好。”
“會不會太失禮?”
“放心,喜歡你的人你怎麼都好。不喜歡你的人,就算你是天上的仙女,她也是要挑挑刺的。你這麼完美,就算她真挑剔,也無計可施的。”
鐘粵終于明白了為什麼他明明嘴這麼毒,她還是那麼愛他了。
小說裡的嘴毒男友,恨不能把所有惡意都給女主一人,打壓她,否認她,絲毫尊嚴不給她,最後還要說心裡愛的隻有她。
而何嘉佑呢,嘴毒更像是一種練達的處事态度,從來不會去真正傷害任何人。尤其對她,他從來都隻有鼓勵和誇獎,才導緻她在他的糖衣炮彈中越來越膨脹。
所以說孩子為什麼刁蠻任性不講理,那都是家長慣的,好嗎?
半個小時後,何嘉佑的車子終于駛到他家樓下,一個新古典主義風格的住宅區裡。
鐘粵有些緊張,但也很期待。
那個敢愛敢恨的、獨自把何嘉佑養大的傳奇女人,到底是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