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佑就住在周莉琪隔壁兩個街區,不遠不近的距離。
兩人下樓的時間還不算太晚,街上大部分店鋪仍然亮着燈。
遠離景點的居民區在冬天的夜晚顯得有些冷清,卻也更有生活和文藝氣息。
路燈将兩個人的身影投射在地上,時而狹長,時而縮成一點,某一刻恰好最接近兩人最真實的樣子,鐘粵趕緊勾了勾何嘉佑的手指,示意他看過去。
“幼稚鬼。”何嘉佑寵溺地勾起唇角,“要是早知道你喝醉了酒是這副樣子,我……”
“噓,别說話。”鐘粵墊腳摟住他的脖子,肆無忌憚地吻上去,在他沉溺之前又匆匆離開,“你看,地上的兩個人也在Kiss。”
何嘉佑有些意外,歪着頭看了她好幾秒才輕笑道:“那我們要不要幫他們拍個照?”
鐘粵頓時眼睛一亮,“好啊!”
何嘉佑掏出手機,打開前攝模式,語氣是漫不經心的,“鐘粵,你以後都不許在外面喝酒,知道嗎?”手臂上的動作卻利落至極,在她給他任何回答之前,已經将她攬入懷中,加深了剛剛那個吻。
鐘粵有些猝不及防,本就不太清醒的頭腦更加迷蒙,她索性閉上眼睛,隻用心去感受這份久違的纏綿。
在視覺受限中,很多細碎的感受反而被無限放大。
風聲,呼吸聲和心跳,街頭藝人指尖下電子琴旋律,面包店飄散出來的混合着酒精,焦糖和黃油的麥香,他皮革外套觸到皮膚如曠野般的冷冽,以及身體深處那個不容忽視的燥熱信号……
暧昧像積雨雲,不斷地膨脹升騰着,很快就落成大雨,将兩人毫不留情地席卷其中。
許久,何嘉佑才停下動作,一隻手仍舊扶着她的腰,另一隻手不動聲色将手機放進口袋,又來撫她的唇,鐘粵想躲,但實在有些站不穩,隻能倚在他身上任他予取予求。
指腹摩挲唇瓣的動作實在太撩撥,又有種掙不脫的被凝視和掌控的感覺,鐘粵根本不敢直視他眼底的灼熱,隻好别過視線去看不遠處的街頭藝人表演。
好在路人都行色匆匆,并沒人注意到她的羞澀與不安。
那個街頭藝人的聲線很特别,有種松枝燃燒的質感,尤其在這濕冷的冬夜,顯得尤為勾人。
鐘粵沒聽太懂歌詞,忍不住問何嘉佑:“他在唱什麼?”
“嗯?”何嘉佑似乎仍陷在某種感受中沒有醒過來,不自覺地重複了一下。
“我問,那個男人在唱什麼?”
“他啊。”何嘉佑轉過去,認真聽了會兒,嘴角逐漸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他在唱他曾經愛過一個美麗的姑娘,最後卻被那個姑娘一刀刺中心髒。”
鐘粵狐疑,“你少诓我,你自己聽聽他唱得多深情。”
“我诓你幹什麼,歌詞就是那樣寫的。”
鐘粵笑,“刺中心髒還能讓他有機會唱歌,隻能說明姑娘心地善良,沒真下死手。”
何嘉佑一愣,繼而沒好氣地捏了捏她的臉,“小姐,你這是在跟兇手感同身受嗎?”
鐘粵學他的樣子也把他的臉揉成一團不規則形狀,挑挑眉,“那你呢,要和詞作者成立一個受害者聯盟嗎?”
“我……”何嘉佑狡黠地止住,不答反問,“這麼說,你是在跟我承認你錯了?”
鐘粵聽了立刻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我錯哪了?”
“當初你當着那麼多人說是我單方面糾纏你,半點情面也沒給彼此留,你忘了?”
鐘粵腦子裡依舊混混沌沌,反應了一會才記起他說的是她在醫院裡說的那番言不由衷的話。
不禁咬了咬唇,“都這麼多年了你就不要耿耿于懷那些不重要的小細節了嘛,再說了,那會兒大家明明都是自由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不重要的小細節?”何嘉佑實在沒忍住,再次把她撈回懷中,直親到她全身的細胞都寫滿投降才停下來,“大家都是自由的?”
鐘粵卻根本聽不見他說什麼了,雙手挂住他的脖子向前半步貼上去,感受到他某處比她更言不由衷的洶湧愛意,眼神逐漸迷蒙,隻想索吻。
何嘉佑稍稍站直了身子,故意不給她親到,好整以暇地折磨着她,“嗯?”
“嗯,即便是現在,大家也是自由的啊。”鐘粵用目光描繪着他的唇,微微泛紅的眼眸裡,都是氤氲的水霧,潋滟着不可言說的妩媚。
何嘉佑頓時心頭一緊,敗下陣來。
算了。
她都不遠萬裡放下尊嚴和驕傲來找他了,他還計較那些不重要的小細節幹什麼?
當初她那麼愛她的初戀,放手的時候不也絲毫沒有遲疑嗎?她不願意為了他去美國,卻能追着他來到法國,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隻要最後的結果是他,其他的,他可以不在乎。
“行。”何嘉佑淡笑了一下。
“我是說……”
鐘粵不知道他在沉默中都在做什麼自我攻略,隻是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的不開心,不禁也有些慌亂。
“你生氣了嗎?”
“豈敢。”何嘉佑故意冷着臉,逗着她玩,“反正大家都是自由的,我有什麼資格生氣。我何某人不過就是你鐘小姐掌心裡的玩物罷了,任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不是的!”鐘粵有些着急,扯住他的衣角,“我不是那個意思!”
“哦。”何嘉佑挑眉,表示願聞其詳,“那你什麼意思?”
“我……”鐘粵咬咬牙,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哪怕他今天一天都在跟他演戲隻為了這一刻見證她褪去硬殼露出片刻的軟弱,再親自用腳碾碎她的一切她也認了。
“我想表達的是,我愛你,但你永遠是自由的。我不希望我這次來找你,會影響到你對于我們之間關系的一些決定。”
她的話說得很委婉,但何嘉佑還是一下子Get到了她要表達的東西,不禁有些無奈,“你是在試探我有沒有變心嗎?”
鐘粵小聲說:“巴黎這麼多美人,就算你真的變了心,我也能理解。”
何嘉佑簡直被她氣笑了,“小姐,巴黎這麼多美人,我是現在才知道嗎?我已經在這邊生活了十年了,好嗎?”
“所以為什麼你一直沒交女朋友?”
“等你呗。”
鐘粵想打他:“你好好說話!”
“我一般跟外人說的是,我過來的時候已經長大了,思維模式和審美都在國内定型了。還有一個比較裝X的版本你要不要聽?”
鐘粵立刻預感他下面的話會很離譜。
“因為我是個理想主義,想找一個無論外表和靈魂都高度契合還要生理性喜歡的伴侶,找不到,毋甯死。”
鐘粵嘴角一抽,果然夠裝。
“那你呢?”
他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