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大夫感覺自己快被氣個半死,平靜了自己,道:“我不管你先前在祝府怎麼樣,如今在我這,你必須會識字,不會怎麼幫我?這認字就認字分什麼男女?是個人都得認字,什麼都分不清隻會做錯事。”
“我平日要出診,走街串巷也顧不到你們,這附近隻有一個學堂,貴是貴了點,但既然決定照顧好你們,這錢我也是出得起的。所以......”
“不行......”祝稚然頓了頓道:“那個學堂裡面全是讨厭的人,本小姐才不去。”
“你......”揚大夫吐了一口氣,“那你就拉倒吧,我不管你了。”
他氣得甩起袖子就走了,他走後,整個藥鋪隻有阿鸢跟她,阿鸢道:“小姐,揚大夫讓我們去學堂讀書,我們為何不去?”
“明成還有他那些小跟班便是在那個學堂,我去了,他們指不定怎麼說我,本小姐,如今什麼也沒有。”她低聲道:“我可不想被他們笑話。”
“可......”阿鸢道:“小姐先前被他們笑話好像也是因為不讀書,那不如我們讀書好了?雖然我也不知道讀書有什麼好處,但是不讀好像全是壞處,我們都不認字,出去可不得被人笑話。”
祝稚然想了想道:“讀,不過在這讀,哪也不去。”
她跟阿鸢坐在藥鋪一個多時辰,都快睡着了,揚大夫才回來,還帶着一個人,他拍了一下桌子,“兩個壞丫頭,給我起來!”
祝稚然餓着肚子睜開眼,看向他,“我餓死了,你去哪了?才回來。”
揚大夫說:“我去給大小姐找教書先生。”
穿着一襲白衣的男子看着她們兩個,“這不是祝家大小姐嗎?如今倒是委身在你這了。”
“.......”
教書先生倒也不是愛說事的人,便也沒再說她家事,隻道:“我.....考取功名沒考上,不敢說自己懂得多,但是教你們兩個毛丫頭總是夠的。”
祝稚然瞪了他一眼,翹着腿道:“我餓了,我要先吃飯。”
白衣男子道:“小丫頭脾氣還不小呢,行,今日來看過,便也夠了,明日開始教書。”
晚膳,揚大夫做了幾道菜,祝稚然在一頓挑剔中,勉強吃了一點,吃完,揚大夫把她們領進一間屋子,“這裡便是你們休息的地方,從今天開始,在我這,除了讀書便是幹活,隻有這樣,才可以吃飯,明白嗎?”
阿鸢點點頭,老實地“嗯”了一聲,倒是祝稚然一聲不吭。
晚些時候,她躺在床榻上怎麼都睡不着,這裡的被褥墊子,都沒她從前睡的舒服,相反,睡的她腰疼。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倒是阿鸢睡得格外的香。
她套着外衣,起來看到揚大夫坐在那看着醫書,想了想,又跑到屋内,掏出崔氏留給她的錢,拿出一點,她也不知道具體多少,走到揚大夫那,随意地扔給他,“給你。”
揚大夫視線移到她那邊,沒明白她的意思,隻道:“你又想幹嘛?讓我做壞事啊?”
“才不是。”祝稚然道:“你.....讓本小姐住在這,還給我吃飯,還找教書先生,我自然要付你錢。”
楊大夫愣了一會,滿是絡腮胡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怒氣,“給我錢,當我是你家找來伺候你的管家是嗎?”
這句話說完,祝稚然似乎覺得這個解釋很合理,她思考了一會道:“我覺得這樣也行,那日後我給你錢,你照顧我,就跟從前我們祝府的下人一樣。不過,你以後得聽我的,不準對我發脾氣,我倒是可以對你發脾氣,因為,我給你錢了。”
揚大夫看她說的頭頭是道的樣子,終于沒忍住,把醫書合上,抓着她,狠狠地打了幾下,“這個壞丫頭,我好心好意收留你,你就這樣侮辱人?這是那個崔氏最後給你留了點銀子,要是沒留呢?你還敢這麼橫嗎?一身毛病!看我不好好教訓你。”
“你......”祝稚然臉都紅了,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被人打了這麼多下,上次那個不知死活掐她的少年都隻掐了一小會,如今他敢打這麼多下。
她大聲罵着,往他身上拳打腳踢,“你敢打我!本小姐踢死你。”
揚大夫使了些力氣,抓住她,讓她動不了,警告道:“聽好了,在我這,不準大吼大叫,沒人能照顧你。日後自己照顧自己,吃飯也不準挑剔,有什麼吃什麼。然後給我乖乖讀書,好好幹活,隻有幹活了,才能有飯吃。”
祝稚然聽完這些話,覺得自己沒本事,奈何不了他,日後隻能聽他話,被他欺負,沒一會便扯着嗓子哭了,“我......我今日被你欺負,我會記住的,等我長大了,有本事了,我一定會欺負回來的!”
揚大夫,把她嘴堵住,“不準哭!這麼晚,吵到街坊鄰居怎麼辦?整日就是欺負欺負,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從前打我打的少嗎?一個不高興,就喊你家下人拿着掃帚把我趕出去。”
他把祝稚然給他的銀兩賽她手裡,“拿着你的錢回去睡覺。”
他又囑咐一句,“在我這,不需要你花錢,想要什麼,我會盡量買給你,但是隻能是尋常的東西。還有,把你的錢好好收着,别動不動拿出來,财不外露,記住了嗎?”
祝稚然紅着眼睛,但又沒辦法,隻好先委屈着點頭,認輸,低頭,是讓她覺得及其屈辱的事情。
“為什麼?”她問:“不要錢,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這世上所有的東西都是以一物換一物。”
揚大夫緩了緩自己的語氣,“這世上有着用錢買不到的東西,比如深厚的情誼。當然,這樣的情誼不是每個人都有的,但若有一天,你也有了心甘情願為之付出自己的全部,也不去計較任何的人,那一定是你賺到了。”
祝稚然不以為然道:“付出自己的全部,還不去計較,我才沒那麼大方。我這人,就是要斤斤計較,才沒人值得我那樣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