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稚然聽完一頓，“什麼？他不是這府裡唯一的嫡子嗎？”

“嗯。”巧沁道：“王妃娘娘育有一兒一女，小郡主三年前去世，王妃傷心過度，所以府裡沒有任何人提起過。小姐來這，我們也從沒提過。”

祝稚然道：“那小郡主去世跟世子有關嗎？”

巧沁有些為難，道：“小姐，這事本不該提的，都是主子的事情......”

祝稚然道：“你想說，便說上一句，我過個耳朵聽聽。若不想，便不再提這事。”

巧沁想了想還是慢聲說道： “其實，小郡主意外逝世确實跟世子有點關系。當時王爺王妃有事外出，把世子跟小郡主留在了王府，世子當時不過也才十歲，本來是有一堆人跟着照顧的，但後來，小郡主把世子殿下辛苦畫了幾個時辰的畫給撕了，世子便說了小郡主幾句，誰知小郡主氣得跑了出去，本來是有人看着的，但世子殿下在氣頭上，不讓他們跟着，也就短短一小會，半盞茶的時間都不到，一堆人就趕緊跟着出去了，卓小公子當時也在，也跟着出去找了。世子也覺得郡主跑不太遠，卻怎麼也沒找到，但等找回郡主的時候，她已經.....從王府山後滾下去了，再也沒有了氣息。”

祝稚然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确實可惜。”

“是啊，當時小郡主才剛滿八歲。”巧沁道：“說起來，您跟小郡主倒是一般大，王妃這麼喜歡您，估計也會常常想起小郡主。”

祝稚然轉動着手裡的盒子，道：“這個小郡主應當被很多人寵着吧。”

“嗯。”巧沁道：“王爺王妃喜歡的不得了，我也是聽從前的管事嬷嬷說的，小郡主是早産兒，生下來不容易，自小出生身體也不是太好，王妃更是生下小郡主後幾年都沒離開她一步，一點都舍不得，還一直都是自己帶着。她隻希望小郡主健康地活着，所以對她什麼也不要求，一點苦都舍不得讓她吃。

“尋常人家都是更為偏心嫡子，可咱們王爺跟王妃卻是把所有的寵愛都給了小郡主，不過，咱們小郡主長得确實很招人喜歡。”

祝稚然道：“偏心寵愛女兒，便對蕭.....世子殿下不關心嗎？兩個一起寵着也不沖突啊。”

“兩碗水很難端平，尤其是王妃，生下小郡主後一門心思全在她身上。也就養的小郡主性子不那麼好相處，有時對世子都不是太尊敬，說起話來，從不顧忌他，連“哥哥”都很少叫過。”巧沁道：“世子也覺得這樣下去，對小郡主以後不好，但是王妃隻覺她張揚可愛，那日世子隻專心畫畫，沒能陪小郡主玩，小郡主也不管不顧，當着那麼多人面把他的畫撕個幹淨。”

“世子殿下也很寵小郡主的，雖然王爺王妃有時顧着小郡主會忽略他，他也從來不覺得有任何不公平。”巧沁接道。

祝稚然也沒想到，看起來身份那麼尊貴的世子殿下居然在自己家裡并不是那麼自在，爹爹跟娘親都更偏心另一個孩子，換做是她，也受不了，區别對待，怎麼會不傷心。

“其實。”巧沁繼續道：“世子今日可能是想到王妃了，得知小郡主去世，王爺跟王妃連夜趕回來，但是，王妃一時接受不了，那日暴雨，世子愣是跪了一整夜，王妃還是對他說了狠話。之後，兩年多的時間，他們的關系都不是那麼親切，也是最近半年多的時間，您來了，王妃跟世子殿下待的時間都比以前多了。”

祝稚然聽完，沉默了一會，沒再接話。

巧沁替她洗漱完，她躺在床上，之前總是不明白為何王妃這麼喜歡她，現在好像明了了一些，她的不規矩，無所顧忌，許多不按照禮儀做的事情，恰巧在她眼裡想到了自己的女兒，也同她一樣，并不像一般名門貴女一樣，那樣克己守禮。怪不得這樣的她，王妃會不覺得不規矩。

她該說自己幸運還是不幸運，以後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她跟蕭輕硯的關系似乎永遠不會好了，那樣性子要強的人，因為自己母親喜歡這個曾經欺辱他的人，就算讨厭，也仍讓她留在府裡。

又是一個冬至，距離新年越來越近，祝稚然在雲溪院看着漫天飛雪，想到去年這個時候，她一個人拿着長鞭把一個下人活生生地打死，來到王府大半年時間，王妃待她溫柔至極，悉心教導，裴唯卿教她讀書禮儀，楊大夫雖然兇，卻也時常給她溫情，待在這，雖沒那麼自由散漫，卻也覺得自己比以前過得充實了一些。

新年，王爺一家要一同入宮中赴宴，皇宮，祝稚然自然是不敢随意進去，聽裴唯卿說起過，天子，是整個黎夏最尊貴的人，即是天，那便是最大的。沈慈雖有心帶着她一起去，但即是宮宴，她一個外人，怎麼好真的去。再者，那宮裡都是一些身份尊貴的人，她誰都不認識，萬一有個意外碰到什麼人了，還不知道怎麼說話呢。

除夕夜她帶着阿鸢來到了揚大夫的藥鋪，揚大夫在廚房做着飯，裴唯卿坐在那寫着春聯，祝稚然走過去把手裡的東西給他，“你愛吃的糕點。”

裴唯卿停下筆，“不是讓你不要帶東西出來了嗎？整日把王府裡的吃食帶給我們，若是被人發現怎麼好？”

“啰嗦死了，這些都是王妃給我吃的，即是我的東西，我想給誰便給誰，你不是愛吃嗎？你愛吃，我就都帶給你吃。”祝稚然隻有在他們面前，才會自在随意一些，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不用在乎得罪誰。

裴唯卿笑：“知道你想着我，我不說了。”

祝稚然拍拍手，“我來給你寫對聯。”

她囑咐着阿鸢，“幫我磨墨。”

阿鸢笑着應道：“是。”

祝稚然的字雖然還不是太好看，但是也比從前好了許多，寫完還不忘炫耀，跟着裴唯卿把春聯一起貼上去。

揚大夫正好也端着菜出來，祝稚然沒想到後面還跟着薛潺，薛潺見到她，立馬笑了出來，端着菜傻站在那，“你來了啊。”

“你怎麼在這？”祝稚然道：“你家裡沒人？”

揚大夫拍她頭一下，“人家在這幫我忙，今日除夕不得留他吃個飯。”

“哦。”祝稚然沒太在意，“你這還真是一日比一日熱鬧，要不然裴唯卿在旁邊開個學堂好了，又是藥鋪又是學堂，反正都不閑着。”

薛潺把菜放好，洗了幾個果子給她跟阿鸢，“這是我今日出去采的，你嘗嘗，反正肯定沒你在王府吃得好。”

祝稚然看着他遞過來的果子，吃了一口，還行，不是太酸，倒是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