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琢的目光滑過身邊人的臉,仰頭落在謝識瑜抓着他的的手上。
小麥色的手背上青筋虬勁,謝識瑜指尖有一層薄繭,觸碰到他手腕内側時摩擦起皮膚的顫栗,燙灼的溫度裹着他的手腕,一路鑽向血液。
場上鴉雀無聲,蘇琢在萬衆矚目中卻好像能聽見自己血液奔騰的聲音。
謝識瑜對這些目光視若無睹,也不管自己兩次跳價引來怎樣的影響,放開蘇琢一隻手能握住的手腕,抽掉他手裡的号碼牌往邊上一放。
起身扣上扣子。
“走了,蘇秘書。”
*
簽完成交确認書,拍賣會也差不多結束了。
謝識瑜回到會場,蘇琢則去了一趟洗手間。
洗手的時候他腦子裡還在不斷回閃剛剛的畫面。
……謝識瑜那個三十萬買的平安扣不會是要給他的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秘書辦裡大家其實是一樣辛苦的,為什麼隻給他?
他抽掉心裡那點道不明的情緒,神遊着洗掉指縫裡的泡沫,心想,如果是因為工作,但盛謙曲榕和徐星冉都沒有的話,他是不能要的。
他有些心不在焉,擦手的時候手機忽然開始瘋狂震動,屏幕上閃爍的“夏恒”兩個字,蘇琢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丢掉手裡的紙巾接起電話。
聽清夏恒說了什麼後,蘇琢瞳孔皺縮。
*
“幾十萬買個扣子?”邵景昀站在謝識瑜邊上咂舌,“雖說你每年都陪你媽去海居山的寺廟上香,但你不是不信這些嗎?”
謝識瑜靠在吧台邊:“我樂意。”
“這回打算拍來幹嘛,挂你公司電梯裡辟邪?”
“送人。”謝識瑜長指把玩着手裡的盒子,嗤笑了一聲:“辟邪把你照片放電梯裡就夠了。”
“......”
“剛剛你怎麼突然跳價?”邵景昀問,“還跳了兩次。”
謝識瑜乜了他一眼:“沒見着有不長眼的?”
邵景昀見他誤會了,道:“不兒,剛二十萬後面是沈譯叫的價,我就他邊上,他看到你想要,特意加價拍下來準備送給你的。”
拍賣場裡的人情世故背後都是和權利利益挂鈎,常有位高權重的買家看中的東西被另一人加價拍走,然後再親自送到前一位府上。
人脈關系的價值通常比花出去的錢更值錢,這才是這個圈子裡更看重的。
但謝識瑜根本不需要被讨好,倨傲道:“順水人情的東西掉價,我想要的東西也不需要别人給。”
邵景昀被他裝的這一下震得抖了抖,拿出手機對着他:“再裝一個,我拍下來發你公司群裡。”
“滾。”謝識瑜也笑了。
邵景昀擺擺手不鬧他了,朝他身後看:“蘇秘書呢?剛剛還有人和我問起他想要他聯系方式呢。”
謝識瑜擰眉:“你别總帶些奇怪的人給别人認識,拉皮條一樣。”
“瞧你這防備樣,又不是人人和你似的誰都不信,再說了我身邊兒也沒有壞人啊,說不定蘇秘書樂意加呢?”
謝識瑜以為是邵景昀的哪個女性朋友想認識蘇琢,心裡有點不想讓邵景昀給蘇琢介紹陌生人認識,但到底也沒攔着:“他去洗手間了,一會兒你自己問吧,要是不願意就别勉強。”
“知道了知道了,不強人所難。”邵景昀點頭,目光一轉,“欸,他來了。”
謝識瑜心裡莫名其妙堵得慌,轉身想問蘇琢怎麼去了這麼久,結果卻看見自己向來得體的秘書拿着手機步履有些急促地朝他而來。
他冷着臉,情緒似乎繃得有些緊。
“怎麼了?”謝識瑜快步上前,眼尖地看到他的手機還在通話中,心裡沉了一下,擋在他身前遮住旁人的視線,“出什麼事了?”
蘇琢堪堪停住腳步,緩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快速地說:“抱歉謝總,我知道不該說這個,但西瓜霜一直在吐,還有點應激不讓我朋友碰,我今天能先回去嗎?”
他已經盡量鎮定,但呼吸急促,連聲音都帶上了明顯的起伏。
謝識瑜目光一滞,握着手裡裝了平安扣的盒子緊了緊,立刻道:“走。”
蘇琢說了聲謝謝轉身就走,可還沒走兩步就聽見謝識瑜又說:“我和你一起。”
“謝總。”蘇琢迫不得已停下腳步,“舞會還沒結束,您提前退場不合适。”
這一次是主辦方負責人親自來請的謝識瑜,面子還是要給到位的。
但謝識瑜無所謂這些,他甚至已經聯系好司機在外面等着,聞言他放下手機:“沒什麼合不合适的,你喝了酒,這裡又偏,一個人怎麼回去?”
蘇琢心顫了一下。
門外呼嘯而過的風穿過玻璃門的縫隙,狂風的嘯叫聲裹挾着蘇琢最後一點點職業素養上的理智。
“舞會還沒結束,我一個人可以,我朋友也會幫忙,不用謝總......”
謝識瑜率先一步踏進風裡:“那就别把我當謝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