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花貓的檢查結果很不好。
它先天體弱,斷了一條腿,身上一堆病,腸胃不好,身上還有跳蚤和蜱蟲,明明已經兩個多月了,卻還瘦得和皮包骨似的,連叫喚都沒有力氣。
醫生說這是被貓媽媽抛棄的孩子,還斷了一條腿,沒有自己生存的能力,在優勝劣汰的自然之中,如果沒有人養,就隻有在草叢等待死去的結局。
在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謝識瑜下意識看了看蘇琢。
那會兒蘇琢低着頭,直直地看着帶着伊麗莎白圈的小狸花,目光落在小貓斷了的右後腿上,手指蜷了蜷,想去觸碰,卻又沒動。
整個人都看起來有些難過。
“有什麼辦法救它嗎?”蘇琢問。
醫生說小貓的腿因為已經斷了很久了,所以需要做手術,其他身上的病可以治,但希望不大,而且可能要花費很多的錢。
“治。”蘇琢想都沒想。
可是醫生又說如果這樣的小貓沒有人養,沒有人精心地照顧,還是會反複生病。
蘇琢沉默了下來。
那時候蘇琢的眼神就和西瓜霜委屈害怕時很像。
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樣。
小狸花天生自帶眼線,眼尾微微上挑,耷拉着看人的時候好像委屈得要把人的魂都給勾走了。
蘇琢隻會一個人用那雙眼靜靜地望着虛空,鎮靜而努力地想解決問題的辦法。
謝識瑜察覺到了蘇琢的情緒低落,皺了皺眉,正要說他來聯系找人領養。
結果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小狸花勾着水汪汪黑黝黝的眼睛看着蘇琢,朝他又軟又細地喵了一聲,然後謝識瑜就聽見他那自己都過得馬馬虎虎的秘書擡起頭,目光變得溫和而堅定。
他對醫生說:“我養他。”
謝識瑜有那麼兩秒懷疑了自己的耳朵,輕拉了一把蘇琢:“你怎麼養,你養自己都費勁。”
“我養得起他。”
“……我知道你有錢,我叫你老闆行吧。我是說你自己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怎麼照顧好一隻小貓?”
但蘇琢就是不知道犯了什麼倔,擡起頭,看着謝識瑜,斬釘截鐵:“我可以。”
謝識瑜張了張嘴,卻是被他堅定得啞然。
後來,蘇琢真的把小貓接了回去,在海市的寵物醫院裡住了一個月後,蘇琢正式把小狸花領回了家,過上了養崽的生活。
剛開始的那段日子蘇琢正好特别忙,就專門請了人一日三餐的給小貓做營養餐,他有空的時候就在一旁學。
西瓜霜剛到家的頭一個月,蘇琢會犧牲午休時間來回家照看小貓,晚上一到下班點就走,工作沒完成的全部帶回家。
在謝識瑜看來,蘇琢對西瓜霜已經足夠好,真的沒必要一次意外就這樣苛責自己。
蘇秘書是他身邊最能幹的人,誰都不能說他做得不好,哪怕是蘇秘書自己也不行。
謝識瑜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很輕很輕地呼出一口氣:“很久之前,大概我十六七歲的時候,也遇到過一隻貓。”
蘇琢看向忽然開口的謝識瑜。
“他不知道是走丢了還是自己跑出來的,反正不像是流浪貓,很漂亮,看着安靜可愛,結果能兩三秒翻過兩米高的牆。”
“這對貓咪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吧?”蘇琢說,但也有些好奇,“是什麼貓?然後呢,你把他帶回家了?”
“是,對貓來說不是難事。”謝識瑜不知道為什麼聲音裡帶着笑,“有點像卷毛德文吧,很漂亮,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崽。我那會兒剛和我爸媽吵完一架離家出走,比他更像流浪的。”
蘇琢愣了一下,避開敏感話題:“然後呢?”
“然後那隻貓大概看我可憐,大發慈悲地陪我玩了一個下午,最後拍拍屁股走人了。”謝識瑜彎了彎眼,語氣有些不盡然的遺憾,“後來我沒再見過他。”
“等到再遇見他,已經是好幾年後了。”謝識瑜微微偏過頭,目光看着蘇琢,卻像是沉在回憶裡,“他渾身是傷。”
謝識瑜明顯感覺蘇琢在自己面前抖了一下,立刻又說:“我不知道他是那天沒找到回家的路,還是後來又發生了什麼,總之髒兮兮的,有點可憐。”
蘇琢養了西瓜霜之後就聽不得這些事,問:“他被人虐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