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會變的。”蘇琢語氣裡聽不出情緒,無聊地撥弄着碗裡的米線,少頃自嘲一聲,難得講起以前的事,“我初中的時候還會翻牆逃課呢。”
謝識瑜看着他,目光忽然變得很沉很幽深,幾乎都要開口了,結果蘇琢兀自笑了笑,擡頭問他:“謝總應該很難相信吧?”
“信。”謝識瑜聲音發緊,咽回了嘴裡原本的話,“怎麼不信。”
他當然信,不僅信,還見過。
當年那隻翻牆很快的漂亮德文貓。
那個大發善心陪他玩了一下午的蘇琢,謝識瑜是親眼見過的。
隻不過很可惜,大學時期的某幾次碰面蘇琢尚且記得,而十幾歲青蔥少年時期的偶遇,對方是真的不記得了。
對蘇琢而言或許他隻是童年裡一個不起眼的過客。
隻有他一個人還記得十六歲時因為家裡矛盾而離家出走遇到的那個少年,給在無數争吵中快要窒息的他渡入了一絲絲鮮活的氣息,以至于往後謝識瑜這個被他爸說成是“沒良心”的人記了這麼多年,也真情實感地感激了這麼多年。
所以後來不管是在大學裡還是蘇琢家遭遇變故進入謝氏,謝識瑜都很清楚,他留在蘇琢身上的目光和信任總是比别人要多的。
蘇琢和别人終究是不一樣的。
但謝識瑜還是一直都不知道,蘇琢的性格為什麼會轉變那麼大。
*
吃完米線,謝識瑜和蘇琢慢悠悠地往回走。
走到一半蘇琢才想起來問:“星冉去哪兒了?”
“下午就跑沒影了,說是去這邊的鮮花市場看看。”
恰好這時候徐星冉給蘇琢發了信息,說在花海裡徜徉着不想回來了,問蘇琢要不要去玩。
晚市的鮮花場便宜又漂亮,反正也沒事可幹,謝識瑜和蘇琢便往鮮花市場去。
蘇琢是在一片繡球花和乒乓菊裡把徐星冉挖出來的,他笑着撚去徐星冉肩頭的花瓣:“你是小蜜蜂嗎?”
謝識瑜冷哼一聲,抱着手臂在邊上接茬:“花蝴蝶還差不多。”
徐星冉左擁右抱着五顔六色的花,大方地讓蘇琢和謝識瑜挑選自己喜歡的。
蘇琢拍拍他的腦袋:“不用了,我想要會自己買。”
謝識瑜也有樣學樣敲他的腦袋:“人還沒出市場就開始搶别的攤主生意了?”
徐星冉被他敲得疼,但又沒手摸頭,小聲和蘇琢蛐蛐:“謝總吃錯藥了又?嘴巴裡說出來的話怎麼還會打人呢?”
蘇琢替他摸了摸頭,回頭看了眼支着長腿慢悠悠跟在後面的男人:“沒有吧,剛剛還好好的。”
徐星冉聳了聳鼻子,準備要狀告去法國這兩天謝識瑜對他的語言打擊,結果還沒開口就被人捏着領子扔到後面去了。
“嘀咕我什麼壞話呢?”
徐星冉一縮脖子,不說話了。
謝識瑜取代了徐星冉原本的位置,走在蘇琢身旁:“你徒弟诋毀我什麼了?”
蘇琢充耳不聞,轉了個身,随手指着某個攤位上的一個花環說:“這個還挺好看的,謝總覺得呢?”
謝識瑜氣笑了。
徐星冉在謝識瑜淬了毒的嘴下待了這麼多天了,蘇琢本意是想轉移話題避而不答替人解圍,并沒有真的在看花。
結果他剛往前走了兩步,就聽見謝識瑜在後面問:“老闆,掃哪裡?”
滴——
掃碼的聲音傳過來,蘇琢轉回頭的時候謝識瑜已經付好錢了,快得他都來不及制止一下。
謝識瑜朝他招手:“來選一個。”
蘇琢插着口袋走過去,語塞。
謝識瑜哪裡不知道他那話是護着徐星冉,還蔫壞地問他:“不是說好看?”
蘇琢眨了下眼,迎着謝識瑜的壞心思而上,随手指了一個沒那麼豔的雛菊花環:“這個。”
謝識瑜挑眉,接過老闆遞過來的小雛菊花環,反手就往蘇琢頭上戴。
白色的花瓣和黃色的花蕊一朵一朵點綴着,小小的雛菊藏在嫩綠的長條騰葉裡,星羅密布卻又很和諧,幾根含羞草合攏着葉片把自己隐在其中,像是在拿雛菊做躲避屋。
純潔又可愛。
很清新的顔色和花朵,的确很好看。
戴在蘇琢頭上更好看了,如果蘇秘書的臉色看起來沒那麼臭的話。
“哇!!!琢哥你好好看!”徐星冉誇張地跑過來,拿出手機刷刷刷地拍了幾張照。
蘇琢聳了聳鼻子,面無表情由着他拍,然後轉身看謝識瑜:“謝總,滿意了嗎?”
謝識瑜玩心被滿足,回頭光明正大地和徐星冉說了句把照片發他,然後才答蘇琢:“蘇秘書戴花環比戴行軍帽好看。”
“......”
蘇琢這才意識到發給謝識瑜的那張照片上還有戴着軍帽帽子的自己,臉上一陣尴尬。
他抓下頭上的花環往謝識瑜懷裡一塞,轉身走了。
蘇秘書不理人了。
謝識瑜沒有急着跟上去,隻是笑得眼角都發酸。
他摸了摸懷裡的花環,一片緊閉的含羞草沒紮穩,掉落在他的掌心,他收攏了五指,将其扣在手心。
“你看。”謝識瑜複又攤開手,對邊上的徐星冉說:“含羞草合攏也不一定是害羞。”
忙着把蘇琢照片發到秘書辦群裡的徐星冉不明所以:“啥?那還能是什麼原因?”
謝識瑜輕笑一聲。
“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