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将至時,三人一道坐在暖爐前,準備來個苦大仇深的天庭夜話。
“輪回仙君……”忘憂忐忑地坐在案邊,關于自己擅自離開天庭,還不知如何道歉解釋。
雁連亭扶額:“仙靈,你在人間能聯系到瘟火仙君嗎?”
忘憂梗直:“不能。”
“師父時常雲遊人間治病,當飲忘憂草則是負責守護在天庭,仙君你既然是穿越回到了魔頭法術裡的三百年前……也就是我師父現在還在三百年後。”
“那你可能想一想,你師父三百年前此時,在何處?如果他在人間行醫,我們或許能找到他。”
忘憂阖眸,鎮靜道:“好,待我算一算——正和二年,上元節前三天……”
趙八方專注地聽着二人講話,憂心忡忡,他很想問自己何時升仙,然而又怕驚擾冒犯了仙長。
雁連亭悉心等待結果,小半炷香的靜谧無言,忘憂随後驚起:
“找到了!”
“我師父竟然就在西南……他是發現打翻的瓷瓶裡,已經沒了仙草靈,所以當年就下凡來找我了嗎?”
但是并沒有找到。所以瘟火仙宗才被輕易摧毀。
“離得這麼近,怎麼會找不到呢?”忘憂回想起來,才發現疑惑之處,“我私自下凡,被趙天欽抓去當藥人,如果師父來找我,我一定會跟他回去的。然而師父沒有帶走我,直到三百年後,我還沒有返回天庭。”
雁連亭:“會不會是瘟火仙君罰你鎮守在了西南?”
畢竟瘟火仙宗在人間的據點就在翠蹊谷中。
趙八方靜靜聽着二人的講話,不自覺心中有些失落,忽然問:“會不會……跟财宗仙君飛升有關?”
雁連亭忽然被提醒,好像當年财宗仙君歸位,确是有瘟火仙君一臂之力。
他看忘憂與少城主感情甚好,趙八方有命飛升成仙,少不得當飲忘憂草打小的陪伴。
但假如是這樣,也不至于三百年後,财宗仙君在天庭同僚大會宴席上,竟然絲毫沒提過這麼一個少年。
雖然自己也把常擁宸、把沈笑空忘了……
直覺告訴仙君真相沒那麼簡單,雁連亭隻好給自己續上一杯茶,在窗外夜雪皚皚時,表明此行究極來意:
“實不相瞞,我這次來西南翠蹊谷,不僅為少城主母親華氏,還為了悲喜童子的轉告——”
“西南有魔窟,我下凡的主要目的就是清剿魔族勢力。而眼下罪魁禍首真身即将曝光,我想仙靈助我探查一下魔頭真正的實力,畢竟擒賊先擒王,如果能直接打敗他,大抵會輕松很多。”
趙八方:“敢問仙長可有具體計劃了?”
雁連亭回憶着慣常的冷香味兒,或許有些于心不忍,然而正邪勢不兩立,他飲茶一口盡,下定了決心:
“良珍城天王老字号,少當家的賀明,他生前是不是那個替趙天欽聯系外界的藥師?”
——漫漫雪夜裡,常擁宸和沈扶躲在天王老字号後院房頂,沒塵宮的人先一步從城主府裡複印出一份趙天欽的賬本,由最信任的沈扶交予常擁宸。
沈扶:“确定還要待在這裡嗎?雁連亭若是半夜回客棧了怎麼辦?”
常擁宸:“他說不會回來就不會回來,他不完全是當年那個沈笑空,就不會一如當年地喜歡那個正安侯。”
“既然侯爺心裡清楚,那為何還放不下前塵往事呢?”
因為他不甘心,不甘心成魔的三百年隻是自作自受。
“噓——”
二人之所以在此,是因為那個連續多日的黑影子又出現了。
黑影子難得不再東躲西藏地消失,而是過陣風聲,就尾随他們來到了天王老字号。
為什麼會尾随?
黑影子飄到了老字号看診的正廳去,也就是挂着三幅挂畫的地方。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沈扶問。
常擁宸毫不遲疑,甚至萬分笃定,話落重如千鈞:“那是魂魄。”
“誰的魂魄?”
沈扶問出這個問題後,常擁宸腦海中不覺浮現前夜雁連亭說的話,他說何因入魔才是天庭的敵人。
因何入魔?如何入魔?
常擁宸回憶那些紛紛擾擾時,就想起初次看見黑影子時,劈空而下的那道白雷與被毒死的三個江湖人,無意得到了啟發與提示。
誰最近死了卻不願入土為安,誰會徘徊在良珍城徹夜不去,又是誰會偏偏追着自己一個魔頭與扶乩道宗的仙君?
他或許懷疑過是那個被火燒死的賀明,然而對比之下,另外一個人可能更大——
“是趙天欽。”
那個年前新喪,對良珍城的财産牽腸挂肚,又迷信神仙,可以用毒藥随意慘下殺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