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淩點點頭，便匆匆向前走去。

“喂！等一會吧，我看你現在心神不甯的，小心一會摔成肉醬！”

邢淩身形一僵，惱怒地喊了句：“我哪有！”便縱步踩上山石，往上攀爬。他畢竟是練武之人，又得莊泰提點不少，不到半盞茶的工夫，已往上攀了十多丈，手中還拿着些紅果。

他一共采了五株，快步躍下，走到蘇栖面前，攤開手掌問道：“你看是不是這個？”

“不是這個，你看這個葉子都不一樣！而且我這棵紅得多麼晶瑩剔透，你的像是得了紅眼病似的。”

蘇栖拿出簍中藥草，煞有介事地與他解釋了一通。見他面色越來越不好，她拍拍衣服，道：“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你歇歇。”

邢淩的勝負欲騰然升起，伸手攔住她，幹脆轉身，又往山壁上爬。

半個多時辰間，來來回回幾次，最高的一次，甚至都仿佛快沒入雲層裡了。最後一次躍下身，他瞥了眼地上攤開的青草紅果，少說也有七八十株了。

“夠了嗎？這麼多，總有些是兔眼草吧！”

“哈哈哈哈，”蘇栖捧腹道：“夠了夠了，後面幾日的也都夠了！”

邢淩瞧了她半晌，忽得反應過來，怒聲道：“你騙.…..”口中突然一甜，聚睛望去，原來是蘇栖塞了一株兔眼草到他嘴裡。

“怎麼樣，甜嗎？”

邢淩怔住，半天沒有說話。

“不甜？再嘗嘗這個……這個，啊，還有這個！”蘇栖往他嘴巴裡又塞了好幾株，便塞邊問，幾次三番，手都從他嘴上蹭過去。

“夠了夠了……”邢淩如夢初醒，含糊地嚼了嚼，止住她又往藥簍裡探的手。

她繼續往下探，擺弄了幾株，“你還沒說甜不甜呢，我得給你找到個甜的，不然我行醫多年的名聲豈不白費。”

面前那人終于敗下陣來，擠出句：“甜……”

蘇栖一臉得意，笑道：“雖然我是故意說你摘錯了，但是看在這果子還不錯的份上，原諒我好了！”

邢淩偏過頭，隐蔽地在耳後抓騷一番，嗓音帶着尴尬，“今日還采藥嗎？”

“不采了不采了，你今日幫了我大忙，總不能把你當成牛用吧。走吧！”

蘇栖理好背簍，朝他招招手，沿着山路往下而去。邢淩跟在身後，問了句要不要他來背。蘇栖又笑道：“這背簍難道有千斤？這小花小草都沒幾個錢重。”

一路上，蘇栖都在說些有的沒的，邢淩偶爾搭搭話，竟都忘了問她，要去哪裡。一直被她領到天霧山小道入口，他才反應過來，她是要讓他陪着，再去一趟竹屋。

想起上次那個古怪自誇的老頭，邢淩在山腳停止了腳步，“你自己回家吧，我先走了。”

蘇栖雙手緊緊拽住他的衣袖，“我跟白頭翁說好了，一定會帶你回去的，别讓我丢了面子。”

邢淩往回扯了好幾下，蘇栖倒是放手了，轉眼又往他腰間的蹀躞帶扯去。他急忙後退，眉毛高揚，喊道：“蘇姑娘，請你自重！”

“好好好，”蘇栖收回手，舉在身體兩側，她可沒做什麼流氓事，又合十放在眼前，道：“算我求你的，我海口都誇下了，再幫我個忙吧。”

邢淩本也是個孤僻高傲的性子，平日裡也看重面子，心中微動，思忖着若是别人這樣拂他的面子，他定是要發上一通脾氣的。

見他并未拔腿就走，反倒猶豫半晌，蘇栖趁機而上，“我還有東西要給你，你就跟我去一趟吧。”

“……什麼東西？”

“你去看了不就知道了？這樣吧，你要是收了那東西，我十日間，必不來找你，怎麼樣？”

“行。”邢淩爽快答應，從她身邊過去，掃開枯草叢，偏身而進。

“這人真是……”蘇栖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恨恨罵了一句，才撇開面前枯草，跟着鑽了進去。

進了山裡，兩人的位置便掉了個。邢淩腳步雖快，但苦于不識路，隻能停下等着蘇栖走到前面，帶着他進竹屋。

白頭翁趴在屋外水缸旁，舀了口水，喝進嘴裡，吐出一道水流來澆花兒玩。聽見門口一前一後的腳步聲，以為是安紀來了，一回頭看見邢淩，又驚又喜：“小将軍，你怎麼來了？”

邢淩朝他擡了下下巴，道：“叫我邢淩，是你姐姐說跟你打了賭。”

蘇栖急忙打斷，大發慈悲道：“白頭翁，來！我們今日采了不少兔眼草，拿去吃吧！”

白頭翁接過一看，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喜不自勝，抱着竹簍往屋裡跑，“我給兩爺爺也拿一些！”又回頭沖邢淩喊，“一會再回來！”

蘇栖嗤笑一聲，說什麼再回來，她和邢淩難道沒腿走進去麼？

兩人剛踏上台階，門自己從裡到外打開了，兩兩對峙，八目相對。

邢淩吃了一驚：“古由？你怎麼在這？”

江深更吃了一驚：“是你？”

天霧山那晚，幾人并未提到邢淩的名字，況且江深本就不擅長記人名，更想不到古由所說的人，竟是上次和安紀一起來的那小子。要不是甯叙後面陪着安紀來過幾次，他真的以為邢淩才是安紀的夫君。

可這小子……那晚怎麼會和安紀在一起，安紀受傷時，他還那麼緊張……

古由正與邢淩簡單解釋，忽覺右側來風，定睛一看，江深嘴邊白須都被氣得翹了起來，虛挽衣袖，抄起牆邊的石臼就往邢淩打去。

蘇栖驚恐大叫一聲，“爺爺！”

古由也出聲高叫：“江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