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裡昂将他從幹癟發黃的殼裡抱出來。

約瑟希低頭看到了自己大變樣的身體。

“我、我變成人類了？”他不可置信道。

“嗯，長大了。”

約瑟希成功蛻變為惡魔的第二形态，從一個毛茸茸的小黑球變成了一個光秃秃、又白又軟的人類，他腦袋上黑色的犄角比裡昂要小上很多，像個裝飾品一樣，尾椎骨上的尾巴又細又長，尾巴尖好像串了一顆圓潤飽滿的愛心。

他還不能立即适應這幅軀體，顯得有些慌亂，四肢亂動着，忘記了自己現在的體型比原來大上很多，像樹袋熊一樣抱着裡昂，把人壓倒在床上。

約瑟希手忙腳亂想要爬起來，又一下接一下失敗，摔在裡昂身上。

他累得不再掙紮，壓在裡昂身上，氣喘籲籲道：“累死我了......”

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昂一直在家裡陪着他，約瑟希懵懂的感情還沒有開始發芽，就被裡昂一個突如其來的決定打斷了。

裡昂對他說：“你該去上學了。”

“上學？”約瑟希很不解。

了解到上學是什麼後，他懵了，他不想要上學，尤其是在知道裡昂不上學，不陪着他。

時間過的很快，不容他拒絕，在約瑟希哭得稀裡嘩啦的哀求下，還是被裡昂帶去了魅魔學院。

“不要去，我不想去！”

“外面一點也不好，我們回去好不好，回深淵底下，還像以前一樣。”

約瑟希坐在地上，抓着裡昂的腿不讓他離開。“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嗚嗚嗚——”

裡昂走了，他是個大壞蛋，他真的抛棄了他！

“我帶你去寝室。”教導主任拿着一根布滿了倒鈎的鞭子，仿佛一不開心就會給他來幾鞭，約瑟希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後。

“學院的規章制度，課本，作息安排這些都放在桌子上了。”他丢下一句話就走了。

約瑟希看了眼桌子上的作息安排，在寝室裡躲了好幾天，他才不要去上課，要不了多久裡昂就會過來接他的，一定會的！

直到教導主任找上門，二話不說給了他一鞭子，約瑟希摔在地上疼得快要暈過去，錯愕又害怕，開始嚎啕大哭。

他這種反應似乎也把對方吓得不輕，隻是輕輕揮一下，就吓成這樣了？雖然魅魔普遍戰鬥力低，但至少也是惡魔，小打小鬧都是家常便飯，這點攻擊不值一提。

約瑟希的哭聲驚動了旁邊幾個寝室，門口一下子圍了好多惡魔，都在看熱鬧，以為發生了殘殺同學，把誰吃了之類的違禁事件。

結果隻是教導主任在教訓一個逃課的新生。

約瑟希哭了一會兒，發現突然多出好多陌生的惡魔在看他，他們說說笑笑，一個個表情有看戲，有疑惑、也有打着什麼壞主意的邪笑，他害怕極了。

這是約瑟希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以前在裡昂身邊，遇到的惡魔大都是一種躲避或者無視他的狀态，很少有這麼明目張膽看着他，說三道四的，他恐慌極了，一下子變回原型，飛快躲進床底下的牆角根，引得門口的惡魔哄堂大笑。

教導主任煩躁地堵在門口，把想要進來添亂的惡魔趕走後，又用尾巴把約瑟希從床底下拖出來，綁着他，生平第一次這麼耐心地跟惡魔新生講這裡的規章制度。

“嗚嗚嗚——”

“裡昂去哪了？我要裡昂......”

“嗚嗚嗚——”

裡昂走了，他們說他已經離開深淵，去大陸，去聖都執行任務了。

最開始的幾年，約瑟希一直在等裡昂回來找自己，隻要到時候死皮賴臉，打死也要纏着裡昂！

這裡的夥食難吃的要死，每次還需要和别的惡魔搶，吃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剩菜剩飯後，約瑟希的本體漸漸縮水到最開始一個手掌就能包裹住的大小。

别人都是越長越大，他反而越長越小了，這點小小的問題學院沒人會注意，也不會有誰像裡昂一樣每天都要檢查他的身體情況。

約瑟希反而很開心，這樣裡昂就可以很輕松地帶上他，他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形影不離，隻要裡昂見到他，一定不會拒絕他的！

學院裡除了少數特别崗位，剩下的都是魅魔，也很少會有惡魔違背規則制度殘殺同類，約瑟希在這裡還算是安全。

雖然因為那天寝室的事情，很多惡魔都知道約瑟希是一個膽小沒用的小哭包，經常會來欺負他。

挨了幾次打後，約瑟希戰鬥技能沒啥長進，逃跑速度倒是越來越快，幾乎很難有惡魔能追上他，加上體型小，魔力相對低微，跑沒影後就很難再找到。

慢慢的，大家也對他失去了興趣。

約瑟希像個小透明一樣生活在學院，每天三點一線，重複着一樣的生活。

到最後，也不知道等了裡昂多久，從最開始悲傷難過，到希望期待，再到憤怒委屈，最後絕望，裡昂從來沒有離開他那麼久，久到好像永遠也不會回來了，久到他好像死在了外面。

他變得越來越麻木，慢慢的不再去想有關裡昂的事情，曾經讓他感到快樂幸福的記憶，又變得痛苦，他不再去想。

後來導師突然找到他，說他哥哥犧牲了，給他留了一大筆積蓄。

約瑟希腦子一片空白，那一刹那，想不起來哥哥是誰？

回到宿舍，他在座位上坐了很久，才慢慢想起裡昂，眼淚決堤般的掉下來。

他就知道，他知道的，裡昂死了，不然他不會不來找自己的。

裡昂死去的消息并沒有給他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響，一覺醒來，生活如常。

靠着裡昂做任務積累的積蓄，約瑟希在魅魔學院待了很久很久，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同學，他是個膽小鬼，沒有因為裡昂死了就要死要活，漫長的等待已經消磨殆盡了他内心的沖動。

他平靜的活着。

直到裡昂的積蓄所剩無幾，直到學院上頭發現這個誇張的大齡複讀生，導師找到他，說他必須得畢業了，去聖都做任務，任務完成的好就能夠回來作為新人導師繼續待在學院。

隻是随便一說，大家都知道他是回不來的，隻想着讓他快點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