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緩緩地轉身,她終于明白了這莫名其妙的寒意是從何而來。
“我擦,這…”
眼前的黑色破布條下是一張被水泡發了的模糊的臉,撲面而來的腐爛氣息被擴大了數百倍進入卡利斯塔每一個恐懼的毛孔。它的雙手在湖底沉睡了多年生瘡流膿,而此刻正悄然貼近卡利斯塔的臉頰。一隻饑渴難耐的攝魂怪盯上了落單的孩子。而她的眼中猛地隻剩下了黑夜。
似乎是被冰冷的海水包圍,鼻腔裡是腥臭的腐肉味,像是咽下放了數十天的死魚——連帶着内髒。
砰…
女孩像個崩了弦的小提琴失去氣力,面色失去血色與白色相融,烏發像煙花一般在雪地散開。
“别唱了,考得這麼爛還想唱?一年5w英鎊的學費送你進去不是學唱歌的。”
“你的吉他?我賣給垃圾場了——它明顯很影響你的學業。為什麼你不能聽媽媽的話?”
“你不會去霍格沃茨,我們和你的父親已經沒了半毛錢關系。”
“都是你搞得鬼對嗎?你差點讓他半身不遂。”
“這他嗎的是我一個人的女兒嗎?!是誰把她撫養長大的!”
“如果你再在學校裡耍陰招,控制不住自己——那麼孤兒院更适合你。”
“奧爾西諾,他就像我的親生兒子一樣,有天賦聰明。你說卡利斯塔?哈哈哈哈….她太聽話了,很無趣,像塊木頭。“
…
“卡利斯塔。”“醒醒…”
…
好難聽,有人在喚她的名字,低沉嘶啞又蹩腳,喉嚨生鏽得像是十幾年沒有說過話一般。
她隐約覺得自己躺在沼澤地中,臉上和四肢都是黏糊糊的泥巴。“冷…”卡利斯塔含糊不清地呐呐道。
她像個嬰兒一樣,本能向一處溫暖的地方靠近,将腦袋靠在一處毛茸茸的地方。
這樣的觸感讓她想到了六歲時的史努比小狗的白色毛毯,每次的聖誕節,她會把毛毯裹緊自己的腳丫。
在墨綠色的聖誕樹下,彩燈高照,小球精緻可愛,伯利恒之星閃閃發光。
她趴在溫暖的餐桌上,水晶球内的黑色小狗走在雪地上,留下一路的腳丫的痕迹…
…
模糊地念着,她更加捉緊了“毛毯”。
黑狗垂眸望着捏着自己耳朵的女孩,眼波流轉間她又收緊了手指間的距離。
西裡斯尚有人知,也不可能把卡利斯塔丢在哪鬼地方,任由攝魂怪享用它的饕餮盛宴。
于是它的四肢快跑斷了一般,硬是拉一具“屍體”仿佛走了十萬八千裡——沒人比他更了解禁林。在樹枝和灌木叢層層疊疊的掩護下,攝魂怪暈頭轉向在森林中失去方向。
它嘴裡銜着卡利斯塔的衣襟,覺得從這裡将她拽到霍格沃茨總不太現實。
不是她先凍死就是自己先累死。
霎時,雪地的瘦削黑影卓然而立,像是黑夜的幽靈。
男人渾身上下沒有一處皮膚是幹淨的。銀白無法掩蓋身上沾染的塵土與血迹,像是生來便迎接着混沌與仇恨降生。他躬下身子,脊椎骨從髒兮兮滴着泥水的布料上凸顯出來——最後支着女孩的胳肢窩像拿着什麼精緻的花瓶一樣将她舉起。西裡斯心中忐忑,得把她放在一個顯眼的地方,三把掃帚的後門,或者是森林的入口。
——就算是看在哈利的面子上?
或許是剛才吃了一大塊巧克力,痛苦并沒有蔓延到卡利斯塔的腦袋,她眼皮子打架,卻還是奮力地扯開兩片被褥一樣的東西。梅林…失去重力的感覺…自己整個身子仿佛懸在半空中。
兩隻腳沒有方向地晃來晃去。而模糊的人臉也逐漸變得清晰,雜亂的長發,突出的顴骨,吸血鬼一樣蒼白的皮膚還有一雙狠戾的雙眼——論有什麼能比睜開眼一張殺人犯的臉闖入眼中更要刺激的?也許是早晨起床發現你左邊睡得是斯内普,右邊睡得是費爾奇。
特麼的床下還藏着隻攝魂怪!
“我擦,西裡斯·布萊克?!?”她高聲驚呼比曼德拉草還具殺傷力,卻兩眼一黑差點又暈厥過去。兩條腿不長眼胡亂地踢着,在西裡斯本就髒亂的身上又多添了幾個腳印,“放我下來!下來——下來!”卡利斯塔的小心髒跟長了腿踩在炭火上似的,身軀扭得像一條泥鳅,滑動在男人兩臂之間。發誓就算是凍死在禁林裡,也不要被這個殺人犯折磨死!
…
“好啊,如果你想引來攝魂怪!就再叫大聲一點。”男人目光如炬,語氣令人不寒而栗。
“去你的!嘔,你好臭啊…”卡利斯塔喉管是火辣辣的,身體是使不上力氣的,嘴是比鋼筋水泥還要硬的。
“奧哧!”慌亂之中,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後,随着西裡斯吃痛的喊叫周遭瞬間寂靜下來。面前的男人雖然髒得看不清五官,臉頰上火辣辣的巴掌印倒是顯眼得出奇,也有些滑稽。
西裡斯惱得兩手一松,任由女孩掙脫懷抱,讓她用盡全身力氣跑向前方。恐慌沖昏了卡利斯塔的頭腦,于是沒看腳下路,踩到了一塊石頭。
咚——!
世界再次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