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祁水,我明白你和時教授的意思。我想接下來的日子我會好好活着,至少活到給阿爺一個真相。”
祁水抿了一下雙唇,心緒無比複雜。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因果真相,對于無數平凡的人來說,或許他們連在這世間活過的痕迹都沒有。
“好,阿瑤。我們會同你一起。”
祁水說道,手輕輕地扶在阿瑤手上,阿瑤的手上早已被冷汗裹挾,在風中被吹得冰涼。
阿瑤的手裡緊緊攥着那一縷布,好像緊緊抓住了唯一屬于自己的東西。
時間不早了,祁水将阿瑤送回了家,見阿瑤情緒還算穩定,才放心地離開。
一路上,華中城的街市都很冷清,行人不多,天上的月亮隻是微微露出一個角,卻将大地照的锃亮。
祁水尋思着再去陳家找找線索,便順着路朝另一邊走去。
快要接近陳宅,遠處,時安一行人卻出現了。
依然是一群黑衣男子,時安依舊面無表情,冷峻的臉龐在月光下沒有一點溫度。眼睫上沾了一小層霧氣,更加顯得清冷。
時安一襲黑色西裝在人群中頗為高挑顯眼,白色碎發在月光下映襯着好似天之驕子。
時安注意到遠處的祁水,故意停下了腳步。
那群黑衣男子和祁水第一次在華中城見到時澤時遇見的是同一撥。
時安雙唇輕抿,交代了什麼,一群人便四處散開了。
無人注意到街角的祁水,三三兩兩的路人,混着散開的黑衣男子,匆忙地從祁水身邊竄過。
隻有時安靜靜站在原地,挺拔的五官下那對眼眸逐漸散出溫情,緊皺的眉一點點散開,嘴角輕微有了弧度。
時安就這樣闖進了祁水的眼眸。
祁水的眼睛和她的名字一樣,水汪汪地很是可人,很是漂亮。眼神純粹而明亮,那一刻,她平靜的眼睫開始有了輕微的晃動,細細打量着這個自己最熟悉的人。
“時安,你還挺不一樣。”
祁水站在遠處,說道。
時安并未聽到,距離有些遠。
祁水隻見時安一點點朝自己靠近,一步步走來,月光灑在他身上好似他本身就散發出的光輝。
“祁水,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時安已經站到了祁水面前。
祁水回了一下神,臉有些微微泛紅,又立馬收了回去。
“我說,你為什麼在這?”
祁水正經地說道。
“不是這句。我怎麼好像聽到你說,我還挺……”
時安緩緩說道,頭微微垂了下來,看着祁水。
祁水一時竟慌了神,心裡,腦海裡找了無數個詞語去填空,可是都在半秒内被自己否決了。
過去的她,從未有過如此慌張的時候。
“我說,你還挺不一樣。”
祁水終究還是選擇了直面他。
“哦?怎麼不一樣。”
時安追問道,眼眸緊緊地盯着祁水,好像在追問一個犯了大錯的人。
“沒什麼不一樣。”
祁水終究還是把頭扭向了另一邊。她還沒想好,還沒有确定,那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這種感覺太特殊了,是她曾經從未有過的。
時安似是察覺到了祁水的心思,也便不再追問,輕咳了一聲,又擡起了頭,說道,“那我就等你想好了再問。”
祁水并未做到,此刻她真想趕緊回到自己的房間好好問問自己,這究竟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會看的那麼入迷,臉紅心跳,眼神開始刻意地躲閃。可這一切,都隻是面對自己的合作夥伴。
“你為什麼來這。”
時安率先開口。
“剛送走阿瑤,我想再來陳家看看。”
祁水說道,又反問道,“你呢?”
“這邊有個緊急任務,有人報案,昨天陳家失火燒死了人,我來看看。”
時安作為審判庭在職人員,這确實是他的職責。
“陳家?昨天?”
祁水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嗯,據說燒死了一個陳家子弟,不是陳家一脈,但是在陳家做事。剛剛去查驗現場。”
“結果怎麼樣?”
“結果就是和報案的事實一樣,我的人沒有發現任何漏洞。”
祁水反應過來,又追問道,“那王老頭?”
時安歎了口氣,“燒死的,正是昨日火化王老頭的人。”
“他們是想殺人滅口啊!”
祁水生氣地說道。
“失火太正常了,何況是地形複雜的陳宅,我們根本拿不到一點破綻。陳家賠了錢安撫過去,這件事就算了了。”
祁水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就這樣了了?家屬沒有再查下去的意願?一條生命就這樣沒了。”
時安點點頭,“對于他們那樣的貧苦人家來說,拿到一筆體恤金比一直追着一個大家不放要劃算得多。以卵擊石,對于他們來說太冒險了。”
時安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穩地好像習以為常,這對于任何一個世家大族來說或許都習以為常。
“劃算得多,好一個劃算得多。”
祁水說道。
祁水明白時安并不是不尊重生命,那隻是他站在受害者家屬的層面,結合華中城現狀所能說出的最為客觀的話。
每個世界都有每個世界的無奈,祁水既然不屬于這個世界,更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根源以及那麼多年存在的道理,自然無法替那些受害者說些什麼。隻是她同往前一樣,想要追尋那種好似天方夜譚的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