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離星抽空從飯中擡眼看去的時候就見到了銀色鐵盤中那一抹明顯的深棕色,他舔了舔唇。
“宋昭灼,你還吃嗎?”沈離星不死心地問道。
宋昭灼正在進行玩手機消食的運動,他眼睛都不擡一下道:“不吃。”
但在沈離星繼續低頭吃飯時,宋昭灼擡眼,看着沈離星悄悄把肉夾走了,複又垂下視線。
回神朝着已經自動息屏的手機看去,宋昭灼見到了笑着的自己,他立馬壓了嘴角。
沈離星掃蕩完所有的食物,在樓裡隐蔽的角落四處轉悠,甚至到了垃圾處理的區域。
“沈離星你現在像一隻陰暗爬行的老鼠。”宋昭灼捏着鼻子評價道,他抓着沈離星朝着病房的方向走。
“宋昭灼你小聲點,這兒認識我的人多。”沈離星差點就沒上去捂住對方的嘴。
“你為什麼不讓叔叔阿姨知道?”宋昭灼壓着聲音道。
“你不懂。”沈離星突然沉默了,他拒絕回答,隻是跟着宋昭灼回到了房間。
“那我問你,如果你今天沒有複明,打算怎麼辦?”宋昭灼把門一關,轉身對着沈離星道。
“你不用給我做任何假設,現在的事實就是我複明了。”沈離星語氣有些生硬地道,“我們明天就走,票我給你買好了,不用轉我錢。”
宋昭灼一時間覺得無話可說,他側身讓沈離星過去。
沈離星是一個不太在乎過程的人,他在乎結果。
如果不是方醫生在這個疾病方面有相關研究,沈離星覺得自己甚至會等到手術結束後,再把事情告訴父母。
當年為了他這個毛病,父母一夜之間老了十歲的樣子牢牢刻在沈離星的記憶中。
他不想重演。
能抗就抗吧。
沈離星出門,朝着方醫生的房間走去。
沈離星回房間有些晚,他一推門就見到了躺在床上的宋昭灼,對方像是一直盯着門的方向,直到自己進來時才堪堪移開視線。
宋昭灼在等我回來?
沈離星的眉毛下意識一挑,想說點什麼卻見到對方直接轉身,背對着自己。
手中裝藥的塑料袋往桌上一丢,沈離星去洗漱。
“明天先去找于盛,然後我們直接租輛車去找王琰。”沈離星一邊刷牙一邊朝着外面的人喊道。
“喂,宋昭灼你睡了啊?”沈離星道。
“沒有,知道了。”宋昭灼沒好氣。
“你知道什麼?我——”沈離星話還沒說完,就被宋昭灼打斷了,他道:“租車。”
沈離星笑得眯眼,“诶好嘞!”
門啪得關上,宋昭灼覺得有點好笑,扒拉着被子笑了半天。
“神經。”
沈離星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見到了已經背對着自己一動不動的宋昭灼,他輕手輕腳地上床,小聲叫了幾下宋昭灼的名字。
沒人回。
沈離星不是很困,他翻身關燈,借着窗外的微亮的光線,支着胳膊朝宋昭灼的背影看去。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隻能瞧見一個毛茸茸的腦袋,一段白皙修長的脖頸,還有睡衣遮掩下,看得不甚清楚的背部線條。
沈離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背很漂亮。
看了不知道多久,沈離星睡了過去,但可能是睡前看了宋昭灼的背,他做了一個夢。
一個同現實交軌,但又有些脫離現實的夢。
夢裡的沈離星回到了大學時候,那是他剛開學那會兒。
臨城音樂學院流行系的教師群體都比較年輕,舉辦的迎新活動也不是隔壁聲歌、鋼琴系那種抓着大二學生表演的晚會。
流行系搞了個假面換裝舞會,雖說沒什麼創新,但比起其他幾個形同虛設的來說已經是非常好的了,更何況流行系大方,包了一整個酒吧,學生可以在裡面免費吃喝,還有桌遊玩兒,算是名副其實的迎新了。
當然也有人不想去的,覺得學校辦的沒意思,還不如自己花錢去外面玩。
這一點,教授們都懂,于是設置了學分。
無特殊原因缺席的,那一個學分就得到明年去拿,于是很多人就選擇去,比如沈離星。
他推掉和校外好友的飯局,去了這個學分舞會。
酒吧的燈光昏暗,沈離星也不指望認識很多人,便坐在一處角落裡喝酒。
沈離星今天打扮的一身朋克風,畫的妝也是暗黑系的,看上去不太好相處。
“同學,我可以坐這兒嗎?”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沈離星面前,帶着有些特殊的嗓音問道。
沈離星擡頭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隻是點頭。
“我叫于盛,你叫什麼?”沈離星聽見對方問道。
于盛不像一些沒有距離感的男的,上來就是兄弟,而是坐在沈離星的隔壁,神情挺真誠,今天打扮的像個...特種兵,腦袋上還帶着一個墨綠色的頭盔。
“沈離星。”沈離星忍住想笑的沖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