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的宋昭灼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在沈離星之後出了水面，一眼就對上了正趴在救生圈上笑得嗡嗡響的沈離星。

宋昭灼摘下面罩，看着沈離星一會，猶豫地道：“沈離星你笑什麼？”

宋昭灼的頭發已經完全被海水打濕，此時正濕哒哒地貼在臉頰兩邊。

沈離星聞言看去，見那頭發上的水珠順着對方的額頭滑了下來，貼着高挺的眉骨滑入眼窩，又瞬間挂在了睫毛上，滴進周身的海水中，泛起一小波漣漪。

睫毛上留着的極小顆水滴在陽光下熠熠閃光，沈離星的笑容漸止。

不好笑了。

但是很好看。

像是晨間青草尖尖上最純淨的露水。

“沒有，就是想笑。”沈離星咧得大大的嘴角一收，隻剩下了一小道莫名的笑意，他道。

宋昭灼面上帶着疑惑地看了一眼沈離星，又帶上面罩咬上管子準備往水下鑽。

“還有什麼問題嗎？”一旁的教練問沈離星道。

沈離星搖搖頭，将自己身上的裝備穿好，朝着水裡紮去。

不能看宋昭灼，否則會嗆水。

沈離星一邊往海水深處下去，一邊想着，吐了一串泡泡出來。

沉寂的水聲将沈離星環繞，像是在一處廣闊而荒蕪之處，腳下空蕩，每一步都不踏實，随着深度的增加，陽光都顯得有些遙不可及。

沈離星停了下來，下意識地朝着身邊看去，見到了宋昭灼的刺猬頭。

吐出一陣氣泡，沈離星瞧見了宋昭灼腳下的一大片深紅色的珊瑚礁，穿行過幾條小魚，他拽過宋昭灼的手臂指了指。

海水涼意滲透進身體，沈離星的手腳同海水同溫，抓住宋昭灼的手臂時，感受到了一股溫和的暖意。

暖和的有點舍不得松開了。

宋昭灼順着沈離星指給自己的方向看去，便見到一群閃着熒光的小魚，魚好像也發現了他，便親昵地朝着宋昭灼的方向沖了過來。

周圍的海水瞬間産生一股極大的擠壓之力，沈離星訝然地看了一眼正躲過魚群的宋昭灼，嘴裡又冒出一股氣泡。

宋昭灼是不是怕魚啊？

沈離星把腦袋伸到宋昭灼面前，擋住了穿行而過的魚群，朝着對方眨了眨眼。

宋昭灼不自在地别過眼去，他甩了甩沈離星的手，沒甩開。

下一秒，宋昭灼覺的自己的手心有些微癢，是沈離星的手指在上面寫字，他下意識皺了皺眉頭，不知道沈離星搞什麼花樣，卻也沒有推開對方。

水中靜谧，二人之間的海水平緩地流動，隻有靠近二人交織的手掌間不斷有水流湧動。

沈離星寫了半天，他擡頭看向宋昭灼。

——“你、怕、魚”

宋昭灼吐出一串氣泡，像是要證明自己，沈離星繼續在上面寫着。

——“你、身、後”

宋昭灼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下意識屏氣，朝着身後看去，卻真見到了一條大魚，魚鳍擺動着朝自己這邊過來。

手掌被人一扯，宋昭灼直直撞在了一處暖和而結實之處，正想掙脫，眼前的魚正直直地從自己的側邊遊過。

肩膀被攬着往後一帶，宋昭灼被沈離星帶着往後退了一些，讓魚遊過去。

魚尾輕飄飄地打在宋昭灼的臉上，他渾身起了雞皮疙瘩，耳邊是沈離星吐出的泡泡，咕噜咕噜的。

宋昭灼一回頭才發現二人之間的距離如此之近，還好沈離星稍微往下蹲了些，否則估計得臉貼臉地撞上去。

那教練在前面見二人遲遲沒跟上，便回身去找，沈離星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好像有什麼軟軟的東西貼着過去了，瞅了一眼便上的刺猬宋昭灼，沈離星抓着對方的手臂依舊沒有放手地往前。

海水是深沉的透明，微弱的光芒下，瑰麗的海底世界盡收眼底，直到沈離星覺得耳鳴聲有些讓自己頭疼，身後的宋昭灼拍拍自己的肩膀。

沈離星轉頭便見到宋昭灼皺着眉頭，給自己打着上去的手勢。

“你——”沈離星以為他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差點問出口，嘴裡冒出一大口氣泡，沈離星對教練比了個手勢。

冒出水面的瞬間，沈離星快速摘下面罩對着宋昭灼問道：“你沒事吧？”

宋昭灼被問得一愣，沈離星的手掌冰涼，比在海面下還要冰涼，宋昭灼輕吐一口氣道：“我沒事。”

沈離星松了口氣。

“還要再下嗎？”教練瞧着船邊兩人問道。

沈離星正準備開口，便覺得腰上一股大力将自己直接推上了快艇，臉上濺到一大團水花，将沈離星的驚呼聲堵了回去，他聽見宋昭灼的聲音在嘩嘩的水聲中傳來。

“我們兩個都不下了。”

沈離星座下的船搖晃了幾下，是宋昭灼跳了上來。

沈離星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愣乎乎看着宋昭灼，“宋昭灼，我沒說我不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