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離星被拉回了台上,主持人講了什麼他全然聽不見了,隻是垂着眼盯着地面。
宋昭灼也不知道說了什麼,低沉的聲音拂過耳廓,沈離星最初的震驚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荒謬。
巨大的荒謬。
沈離星的戒指上細碎的鑽石閃耀,耳邊是台下觀衆熱烈的掌聲。
“下面請雙方家長上台!”司儀往邊上退了一步,請出早已經在台下等候多時的雙方父母。
沈離星看着站在一旁的母親,沉聲道:“媽…你騙我。”
沈媽裝沒聽見,但一旁的沈爹聽見了,對着沈離星道:“星星,沒騙你,确實是朋友的孩子訂婚。”
隻是訂婚對象是自己是吧。
還好隻是個小訂,臨城婚俗規定,結婚乃人生大事,需經小訂、大訂才能至婚禮。
自己和宋昭灼還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夫夫。
想到這裡沈離星松了口氣,他雙目無神地注視前方,俨然是一副認命的樣子,同邊上宋昭灼明顯的假笑有一種如出一轍的幽默。
咔嚓——
“宋昭灼你笑得這麼假,這個相片你讓我怎麼往牆上挂?”
回去的車子上,宋昭灼靠在椅背上聽着耳邊自家老媽嘀嘀咕咕的,有些煩,他側着腦袋看向窗外。
車裡,宋爸宋媽正在說着晚上的宴會,宋昭灼有些恍惚地看向窗外。
“司機,停車!”宋昭灼突然從座椅上起身,對着正堵在路口的司機道。
“這…”司機看向了後視鏡裡自家老闆。
“我去看看沈離星,他好像喝的有點多。”宋昭灼道,他看着自家老爹道。
宋媽聽是因為沈離星的事情,便道:“去吧,把星星安全送到家哦。”
宋爹聽老婆的,他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确實瞧見了沈離星的側影,便朝着司機點點頭。
宋昭灼下了車,臉色隐在昏暗的燈光下,瞧不真切。
沈離星正在過馬路,他晃晃悠悠地走着,突然停了下來。
交通信号燈上跳動着倒數的數字,汽車喇叭尖叫聲在路上響起。
黃燈閃爍了幾秒露出了身後的紅色,明晃晃的車燈凝固在深灰色馬路的斑馬線上,沈離星依舊站在路中央,身上投射出的是道路另一側不停流轉的橙光。
宋昭灼踩着斑馬線,腳下的速度飛快,他跑了起來。
“沈離星!”宋昭灼的聲音響亮,卻毫無作用,沈離星甚至朝前走了兩步,差點撞上了一旁摁着喇叭想沖上來的車子。
“你至于麼!訂婚而已!”
宋昭灼抓住沈離星的手腕就往前拉,在把人拉到人行道末端的台階上時,對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酒而腳下失衡,往前猛地一撲。
宋昭灼一個不注意就被對方推到地上,雙手在水泥地上狠狠一撐,有些狼狽地起身,看了一眼手掌上被蹭破的皮。
鮮血刺痛了宋昭灼的雙眼,像是燃燒的火焰,将他本就積壓許久的複雜心情點燃。
他沒有對沈離星說什麼,隻是看了看對方的背影,轉身走了。
沈離星坐在地上晃了晃,他什麼話都沒說,撐着手從地上爬起來。
方才在馬路中間,他又看不見了。
心中的惶恐同耳邊陡然響起的尖銳喇叭聲齊齊刺穿沈離星的腦海,他有些徒勞地往前走了兩步,卻發現失去了最基本的方向感。
何處是前方,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不斷下陷的沙子中,直到一隻手拽着自己往前跑,沈離星才有了方向。
沈離星根本沒瞧見人行步道上的台階,被絆倒時的手下意識的便推了宋昭灼一把。
他聽見宋昭灼的悶哼聲了,沒準擦破了點皮。
沈離星的心裡空蕩蕩的,風不斷灌進來,吹的生疼,他很想問問宋昭灼有沒有受傷,但卻生生忍住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沈離星就這麼坐在地上,聽着宋昭灼的腳步聲遠去。
也不知道多少過路的行人會看見這般狼狽的自己,他有些不知道怎麼辦。
眼前驟然閃過一陣五顔六色的光芒,伴随着一陣刺耳的刹車聲。
沈離星擡頭,在一片亮白到極緻的光線中,恢複了視線。
“你有病啊坐在地上!想死滾一邊去!”
沈離星瞧見了一個穿着短袖的黑衣男正騎着電動車穿行在人行道上,橙色的車燈距離自己僅有分毫,是快要撞上了。
沈離星朝着對方笑了笑:“我是有病啊。”
“神經。”那人瞪了一眼沈離星,擰了擰手柄,從眼前呼嘯着過去。
天空下起了雨,滴在沈離星的臉上,帶着微涼,他轉頭朝着四周看了看,沒見到宋昭灼。
被氣走了吧。
正好。
這次小訂籌備時間倉促,沒有邀請很多人,沈離星打算就這麼拖着,等方醫生那邊的消息。
他要做手術。
夏日的雨來的猛烈,沈離星沒帶傘,便躲進了街邊的一處小店,是一家音樂清吧,抱着吉他的歌手正對着話筒輕聲演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