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亮如白晝。
“姓名。”
攤開記錄本，安保人員嚴肅問道。
對面坐着一位面色蒼白的黑發男人。此刻他已經摘下了黑色的舊禮帽，聞言無奈地擡眼：“賀久。”
“你預約了天賦檢測？”安保人員查閱記錄驚訝道，“真是稀奇，馬爾文很少見到在外‘流浪’的職業者。”
他按了遙控器，一旁的屏幕上回放剛才的監控錄像，随即有些啼笑皆非：“不好意思，我們分部常駐的這位雕刻師有些顔……咳。”
面對着微笑的黑發男人，安保人員意識到自己好像在蛐蛐同事，于是他立刻轉移話題：“看您對人形刻像這麼感興趣，冒昧問一句，您準備注冊雕刻師？”
賀歸搖搖頭：“并非如此，我是一名木偶師……抱歉，同為匠人，總是忍不住想去觀摩優秀作品的。”
“木偶師？”安保人員疑惑道，“是雕刻師下面的分支嗎？”
賀歸頓了頓：“我想不是。”
安保人員聳聳肩：“那好吧。沒有問題了，您可以走了。預約已經生效，您直接從這裡電梯上去即可。”
星盟分部的電梯帶有觀光性質。賀歸從玻璃門往外看去，碧藍的海水将這片區域全然包圍，同白雲藍天相接壤，天海相連，天幕上有正在行駛的飛船從航道上通過。
“在這個星系的方言裡，‘馬爾文’是懸浮之海的意思。”後面傳來一個輕飄飄的聲音。
“确實。這裡的一切就像籠罩在海水中。美麗而夢幻。”賀歸轉身，對着打開的電梯微微一笑，“您好，看起來您睡得不錯。”
青年眼神飄忽，頗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謝謝……如果沒有鬧鐘，我真的要睡過考試了。”
賀歸走出電梯：“您申請的是什麼職業？感覺考得如何？”
青年有點開心的小表情突然又黯淡了下來：“群星歌者。可能不太行……啊，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林恩·埃裡諾，還沒通過考試的職業者學徒。”
“您好，我是賀久。”熟練地報出自己的假名，賀歸笑了笑，“暫時還沒登記注冊的流浪人士。”
林恩震驚地睜大了眼：“什麼？！”
終于發現自己對着空氣卷生卷死一晚上，倔強的林恩硬是掐了自己一波手心才沒當場暈厥。
賀歸：“怎麼了？”
林恩：“……不！什麼都沒有發生！”
林恩啊林恩，你卷你自己，可是賀先生是無辜的啊！看他充滿溫和又包容的眼神，你該謝謝人家給你定了考前鬧鐘！
“咳。”小青年迅速調整了心态，露出一個帶着黑眼圈的堅強微笑，“我帶賀先生去吧？我剛好也要去那邊櫃台更新證件……”
賀歸彎了彎眼睛：“如果不麻煩的話，謝謝。”
林恩頓了頓，略微後退幾步，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嗯……賀先生，我是說，有沒有人說過，您這個長相外加笑容，會很有殺傷力？”
賀歸的腳步毫無破綻地一停，繼而若無其事地跟着林恩往前走：“有嗎？似乎沒有過。”
林恩感慨道：“那就太好了。您要知道，馬爾文分部的雕刻師舒爾茨是個顔控——就是大廳裡常駐的那個‘工作人員’，那就是他的作品。這位雕刻師先生經常會被好看的到訪者吸引，今年以來，已經接到過不下投訴十次了。”
他搖搖頭：“辛虧您沒有被打擾。聽說今天有一位更慘，直接被送進了安保室内，不知道那位可憐的家夥有沒有平安出來。”
可憐的家夥本人帶着毫無破綻的微笑：“是嗎，那位雕刻師真是有個性。”
“他算是雕刻師年輕一代的佼佼者了。”林恩在服務台停下，敲了敲桌面，“您好，我的朋友需要辦理天賦登記業務。已有預約。”
工作人員詫異地看了他身後的男人一眼，随即點點頭：“您好，請将通行證給我……謝謝，已簽到，請去A0267室。”
林恩：“需要我幫忙看箱子嗎？”
“沒事，我帶着吧。”賀歸笑道，“裡面都是我家小朋友的東西，他不喜歡除我以外的人碰。”
林恩：“嗯……嗯？？”
思維一下子發散的小青年震驚地看着賀歸遠去的背影：“不是吧，英年早婚也就罷了，這麼年輕就有小孩了？”
檢測中心人來人往，許多科室門前都排着長隊。賀歸一路找過去，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A0267，敲了敲門。
“請進。”
一個輕快的聲音響起。
這又是一個無聊的早晨。希爾弗打了今天的第三十五個哈欠，拄着下巴，雙眼放空地看了看預約界面。
自從她被“發配”到這裡，就過上了無所事事的日子——好極了，今天也沒有人來預約天賦登記，又可以摸魚了。
希爾弗打了第三十六個哈欠，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去睡個回籠覺。
“嘀。”
“您有新的預約申請，請處理。”
希爾弗的懶腰伸到一半，無奈地又坐了回去。
說實話，醫院等許多公共機構已經完美地執行了檢測的職責，哪怕有“流浪者”申請，所展現出的天賦也都平平無奇。
這對于某位被迫養老的工作人員而言，實在是過于無趣了。
敲門聲響起。
希爾弗喊了聲“請進”，正準備公事公辦火速解決，等看清走進來的人那一刹那，下意識翻出了藏在靴子裡的□□。
賀歸遲疑地看了看對面女人手裡的兇器，緩緩地放下手中箱子，擡起雙手，掌心向着希爾弗：“……女士，日安？”
【星盟分布的工作人員真有意思。】賀歸在腦海中對系統說。
小Ai試圖尖叫讓他的宿主明白：【這明顯很不正常啊！宿主您清醒一點！！這看起來分分鐘要和您打起來啊！！】
希爾弗眯起雙眼，嚴肅的面容這才松弛下來。她挽了個刀花，收起匕首，歪着身子拖過來一沓表格：“終于來了個有點意思的。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