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琳小姐很可能遭遇了不測。”
——馬爾克斯三人在霧中搜尋後,向丹尼爾·卡多彙報道。
此時的大霧已經緩緩褪去。掩蓋着黑布的木質馬車裡,好一會兒才傳來他輕柔的聲音。
“沒事。她既然選擇了親自為漢克先生報仇,那麼,這就是她應該承擔的後果。”
年輕的卡多靠坐在車内,語氣溫柔又冷酷。很難想象,這是到剛才為止,都還對着愛德琳小姐吐露甜言蜜語的人。
“......是。”
馬爾克斯皺了皺眉。他回頭看了眼那幾輛黑壓壓的大車。
黑布的邊緣無風自動。有漆黑的、流動的液體緩緩沿着籠子空隙往下,眼看就要滴落在地上,卻在碰到籠子木杆的一刹那觸電般地縮了回去。
——然而,也僅僅是這稍微一瞥,他的骰子就有了骨碌滾動的迹象。
帽子邊緣被人撥動了一下。他垂落的手指恢複了知覺,指尖微微顫抖,回想起被用掉的雪茄,驟然明白了那些隔空盯着他們的東西是什麼。
“别亂看。”
丹尼爾·卡多輕柔地敲了敲他的帽子,言笑晏晏裡暗含警告:“我還不想這麼快就換手下呢。聽話一些,大個子。”
馬爾克斯拽着缰繩跳下馬。他的兩個跟班被叫去搬運【獵物】,而他卻被指派給了那個同他有過一面之緣,還産生了矛盾的木偶師。
“回去給我們的梅勒先生幫幫忙。”丹尼爾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他會很需要你的。”
“——歡迎您,獵人先生。”
木偶師站在房門口,嘴角的微笑标準得像他手下制作的偶人。
馬爾克斯微微擡起手:“我——”
“哦,我明白。”梅勒先生的笑似乎從來不會消失。他的眼神溫和而寬容,擡起右手示意他進來自己的工作室。
“我正需要一位幫手。”他笑眯眯地指了指跑來跑去的一堆小木偶。那些小家夥們正在忙着制作木偶的衣服,馬爾克斯認出來,那是一件獵人的鬥篷。
“獵人的話,應該對這些服裝很有發言權吧?”木偶師毫不客氣地遞給他一張設計圖,“這些孩子們第一次做這種衣服,專業人士,來看看?”
馬爾克斯接過了手稿,有些僵硬地看着那些小家夥跑來跑去。有個·v·表情的小木偶不小心被自己的鞋子絆倒,它有些疑惑地拍了拍他的鞋面,擡頭發現多出來的大家夥,十分熱情有禮貌地擡手和這位獵人先生打了個招呼,随即就拎起花邊哒哒哒地跑走了。
“雕刻師?......不對。”再次直面這個男人的天賦使用,馬爾克斯捏着紙張的手頓了頓。
雕刻師是記錄者的分支,核心天賦就在于【記錄】與【保存】,在精神力足夠強大的情況下,雕刻師甚至能用刻像複現一個世界。
......但哪怕是首席雕刻師的人形刻像,也無法做出如此靈動的反應與動作。
“很可愛吧?”賀歸蹲下,将桌子上的一盒紐扣遞給伸着雙手的一個小家夥。小木偶開心地跑走,重新紮進忙碌的夥伴堆中。
“我還需要一些‘小朋友’來幫忙。”木偶師遞給他一隻在睡覺的小木偶,眼神有些意味深長,“我知道您是丹尼爾閣下派來監視我的......不過我也知道,您和愛德琳小姐有些交情。”
說完他轉身去翻找工具,絲毫沒有管馬爾克斯僵硬的手和震驚的眼神。
“……梅勒先生。”馬爾克斯張了張嘴,“你……”
“啊,請不要誤會。”木偶師晃了晃手中的刻刀,頗有些無奈“我對你們的人際關系沒有興趣。我隻是現在需要一個舞台布景的幫手……我之前找的那位跑得太快了。”
“那麼,作為報酬,這個孩子暫時會跟着你。”
木偶師打了個響指,那隻小木偶坐了起來,抱着腦袋左右晃了晃,o.0的表情有點迷茫。
“可别把它丢下了。不然作為他們的創造者,我可是會很生氣的。”
馬爾克斯啊了一聲,和小木偶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頗有些強買強賣的無奈意味:“……好,謝謝。”
所以這小不點能幹什麼?獵人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任勞任怨地扛起那一堆舞台布置的包裹,反正他有的是力氣。
梅勒先生隔壁的客房虛掩着。馬爾克斯見這男人敲了敲門就徑直開了進去,床上呼呼大睡着一個老頭子。
梅勒先生搖了搖頭,無奈地離開了房間,還好心地給人關了門:“還說排練……算了,我們先去豐收之庭。”
“您是要……”
“搭台子。”木偶師指了指已經大變樣的演出舞台。舞台被裝飾了當季的花朵與西比亞桦木枝葉,背景是絲絨幕布,幫工的人們正在忙着将一塊塊背景安裝在幕布後面。
“這次的演員主要是提線木偶,我會和我的助手站在高台上演出。”
“那演員呢?”
“它們的舞台在前面,木偶師則是站在高台上,用傀儡線操縱演員們。”木偶師解釋道,“每位‘演員’身上的線數目不等,少則十幾根,多的有快四十根。”木偶師微笑着回答。
他随身帶着一隻手提箱,打開它後,将一隻木偶抱了出來,慢慢走上了高台:“幫我看看舞台定點,如果有偏差就報位置,明白嗎?”
馬爾克斯張了張嘴。
——那隻木偶,長着諾斯·愛德琳的臉。
*
鐘塔内。
三方對峙。頭發花白的老頭從鼻子裡噴出不屑的一聲鼻音,看看左邊這個,又看看右邊那個:“行了,送上門的幫手,我老維裡塔斯不要就是傻瓜。”
他将匕首塞回鞘裡,便見那團火焰顫顫巍巍地飄了過來,還發出了令人沉默的的尖叫:“你是維裡塔斯?!你是維裡塔斯,那卡多墓園裡的那個維裡塔斯是誰?”
“好問題,小子。”老吟遊詩人吹胡子瞪眼,“你居然摸進了卡多墓園?!那可是家族重重把守的地方,還又陰又冷的除了屍體什麼都沒有,去哪兒幹嘛?”
“哦?你也去過?”火焰上下動了動,讓人想到這應該是一位頗為自來熟的家夥,“哎,說啊老爺子,你們什麼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