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鐘塔悠悠地敲響了11:00的鐘聲。以卡多府邸為中心,黑紅色的蛇群海浪般向外蔓延,隻在西比亞林區蔓延的濃霧竟出現在了府邸上空,連月亮都鮮紅得仿佛可以滴落鮮血。
厚重的雲層開始出現在沸騰的黑色大海上空,越來越低的黑雲逐漸壓近了高聳的鐘塔,其中隐隐有紫色的光亮流動。
海水中。
漆黑無光的海底一片戰鬥的痕迹。木偶師閉着眼睛,靜靜地向底部沉去。
“哎呀,太可惜了。如果你的戰鬥經驗再足一點,‘睡’在這裡的就是我了。”維裡塔斯擡起手掌靠在眉梢上,支棱着脖子望了望上面,“不跟你玩了。今晚天氣太不好了,我要帶睡美人回家了,拜拜木偶師~”
他迅速遊到木籠邊啧啧兩聲:“不是吧兄弟姐妹們,你們的傳送還沒好嗎?”
他的陰影裡傳來幾聲毫不客氣的回怼:“你剛殺死的家夥在卡多府周圍做了太多的手腳,我們好不容易才确定你的位置。”
“要不是亡靈海污染了這具屍體,我們的研究還能更進一步。”對面陰陽怪氣道,“維裡塔斯,你這個暴殄天物的家夥。”
吟遊詩人聳肩:“怪我咯?啊,還有兩分鐘......好吧,走啦——”
——無聲與無光的海底,卻傳來什麼東西被打開的聲音。
鎖?
維裡塔斯瞬間收起笑嘻嘻的表情,眸子裡的霧氣重新彙聚了起來。
他背對着木籠,彈出一個個音符。氣泡從他的周身飄飄忽忽地往上飄動,偶爾會遇上瘋狂的蛇群,那些怪物卻避之不及地讓開。
突然,他的肩膀被拍了拍。
“!”
維裡塔斯迅速往後退,卻撞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形。他手中的音符匕首頃刻間就刺了出去,詭異的角度直指要害。
“是你?”
吟遊詩人看着眼前的男人——方才逃開的那些職業者中的一人。他的手中抱着一把明顯不屬于這個時代的重型武器,毫不客氣地朝他直接開火。
“喂!唉,所以我讨厭你們這些隻有戰鬥的肌肉瘋子。”
蒼白的手指在琴鍵上不斷按出防禦和攻擊的曲調。作為這個時代資格老道的狂信徒,馬爾克斯自然不是他的對手。高大的男人連吃幾個技能,搖搖晃晃地一頭向下倒去。
“啧。”
維裡塔斯一擊得手迅速轉身,奮力地向木籠遊去。他的同僚們搭建好的傳送陣已經完成,隻要靠近——
“碰!”
屬于記錄者【阻隔】指令的牆憑空出現,将木籠屏蔽得嚴嚴實實,完全切斷了傳送陣的回路。
維裡塔斯微微睜大眼睛,一道音波箭矢迅速朝着一個方向而去——玻璃破損的清脆聲音。記錄者女士冷漠的身影出現在木籠上方,羽毛筆在她的手中上下翻飛,一道道指令經她之手迅速構建;與此同時,方才大塊頭被擊落的地方筆直地射出一枚子彈,躲閃不及的維裡塔斯臉側被燒灼一道可怖的血痕。
“啧......什麼情況?自我再生?”
吟遊詩人有些煩躁地撓了撓後腦勺。他有一滴血落入了亡靈海中,龐大的蛇群突然騷動起來。一條條蛇彙聚成龐大的巨蟒,訓練有素地朝他襲來。
“馴獸師......啊,那隻小鴿子。”
維裡塔斯打了個響指,手風琴上散發出一陣紅色的光芒,悅耳到詭異的天籁之音向四面八方而去,盡數被一面龐大的紫色盾牌擋回。
“哈。教會......還有你們這群馬戲團的戰鬥狂。”
吟遊詩人抹了把臉,歎了口氣:“原本我也想速戰速決的......行吧,反正上面的命令隻是帶回睡美人,是死是活也沒明說。”
他一拍手風琴。那精緻的樂器抖了抖,咔擦兩聲,溫潤的琴箱從中裂開,顯露出它真正的面貌來。那是一把用靈魂與血肉制作而成的樂器,每一個彈奏的音符,都是被縛的靈魂發出的恸哭與悲号。
......它是活的。
“唉,剛好我的琴鍵被木偶師打壞了幾個。一、二、三、四、五......嗯~剛好五個靈魂,很優質,我喜歡。”
那把邪惡的樂器開始彈奏靈魂的哀嚎。摧枯拉朽的污染頃刻間便吞噬了幾個職業者的身形,淌着血的血肉精靈抱着吞噬後留下的力量返回,一點點地補着破碎的幾個鍵位。
維裡塔斯滿意地拍拍手:“好嘞!收工!”
他喜滋滋地把寶貝樂器抱進懷裡蹭了蹭,輕輕地按上剛補好的幾個鍵位。
“咔。”
維裡塔斯猛地睜開眼。預想中美妙的慘叫沒有出現,有的隻是手風琴本身的哭嚎——一道道绯紅色的裂縫從琴鍵開始往上,逐漸布滿了整個手風琴,皮箱上的眼睛流出一行行血淚。
“不......不......不!這是怎麼回事?”維裡塔斯發出孩子似的哭泣。
他抱住手風琴,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把裡頭收集的魂靈喂給樂器:“不要,不要!我的琴!不——”
琴,炸得粉碎。
“你喜歡那些聲音?”
維裡塔斯一顫,那雙含着淚的眼睛裡,瞳孔微微放大。
他是——
“數一數。”背後的聲音靠得很近,仿佛就貼在他耳後低語,“音符匕首、樂音囚牢......哦,還有最後【靈魂的琴音】,這麼多天賦技能,好精彩,原來這就是狂信徒。”
“我還很好奇一件事。你手上沾了這麼多血……你們信奉的祂,有回應過你嗎?”
維裡塔斯睜大了眸子。對方的聲音在沖擊着他的意識,來不及細想,維裡塔斯手中出現了另一把白骨風笛,嗚嗚的聲音瞬間蓋過了背後那道詭異的低語。
“别這麼好奇......去死吧!”
然而轉身後,吟遊詩人歇斯底裡的笑容凝固在嘴角,灰霧彌漫的眸子因極度震驚充滿了血絲。
——維裡塔斯看着面前抱着靈魂之琴笑眯眯的自己,想也不想,迅速發出足以緻人死地的攻擊。
咔哒。
【他】碎裂了。
沒等吟遊詩人松口氣,拿着白骨風笛的另一個自己敲了敲他的後腦勺。仿佛從未被破壞,一模一樣的兩個【維裡塔斯】一前一後,笑吟吟地看着他,手中樂器開始演奏迷幻的曲調。
“該死……!”吟遊詩人一扭上半身,以一個極其高難度的動作躲過一記又準又狠的【魔音箭矢】,卻被肩膀處出現的一隻手牢牢地按在了原地。
身後的人戴着黑色的皮手套,隻是輕輕地按在了他的肩頭,沒有任何用力。
但吟遊詩人卻知道:這般無聲無息地來到他的身後,能夠碰到他的肩膀,也同樣能夠扭斷他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