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又有許多靡麗的花朵探出,重重疊疊的花瓣緩緩打開,露出裡面的人面來。
木偶師手中木刀寒光一閃,忽而瞧見花盤中的幾張人臉,眼神微動。
若他沒認錯,這幾張臉孔,他曾經與其擦肩而過——他們都是參賽選手,小金光城中曾見過幾面。這些人屬于一個名為長河仙宗的宗門,因修習水屬功法,故而在眼角有一朵小小的藍色浪紋。除此之外,當時同元甯在一塊的幾個明刀門中人,他們的面容也隐藏在諸多的花朵之中。
但仔細瞧去,那些選手的眼睛還未完全被同化。他們眼神朦胧,顯然不知道自己為何在此處,看得出被混沌了神智。這些怪異的植物居然還能使用這些選手的天賦,空氣中的風驟然流動加快,徑直朝着賀歸的面門襲來。
木偶師冷笑一聲。
他不避不躲,甚至朝令牌中灌注了些靈力,将那誘餌催動到将開未開的地步。來自鑰令強有力的吸引力誘得這些狡詐的植物發狂。它們從暗中催生出數十根藤蔓,此刻從背後偷襲,将高大的男人纏了個嚴嚴實實。
一股巨大的拉力襲來,賀歸被拉向它們陰影叢生的深處。越是靠近,周圍的場景越是紛亂無序,就像将沾了顔料的畫筆在水中一下下地攪動,叢生的無數奇異線條在眼前雜亂無章地遊動,不過這顔料是血色的罷了。
【快來……】
【加入我們……】
【嘻嘻、嘻嘻。不要掙紮……】
【來呀,成為 [我們] 的……】
“成為什麼?”
被束縛的男人閉着眼睛,輕聲重複道。
雜亂五章的呓語一頓。
【他為什麼還醒着?】
【為什麼醒着?】
【你是誰?】
【你是誰?】
【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你——】
“哦?那,‘你’,又是誰?”
能将人的意識海擠到爆炸的過載聲響驟然一頓。
破開遮蔽人眼的黑暗,一隻龐然大物正對着木偶師。祂像是一朵巨花的模樣,卻從葉片到每一朵花蕊,都長滿了密密匝匝的人面。
那些人面嘶吼咆哮着,動搖着人的神智,要将眼前這個渺小的獵物吞噬殆盡!
面前一直垂着頭的男人突然擡眼,一雙黢黑的眸子被绯紅浸染,無數透明的絲線在此刻現出身形,有如千萬道銀色的利刃,齊刷刷地斬向這詭異花怪。
*
“道友,你沒事吧!”
绯星睜開眼落下時,他立刻向後跳開,瞬間離人極遠,警惕地擡頭看向了晴朗的天空。
原本他隸屬的落鳳閣小隊同玄雲仙宗在一塊,但顯而易見,現下他被不知名的力量分割出來,落在了玄雲仙宗路線圖的外頭。
與此同時,他同賀歸的連結也不知被什麼力量蒙蔽,隻剩下一點輕微的悸動從另一頭隐隐約約地傳來,這讓绯星的心情極其不美妙,一張精緻的臉龐陰沉得有些恐怖。
美人蹙眉也是極美的。隻是眼下這位沉着臉的樣子極為可怕,舉手擡足間仿佛山雨欲來,瞥向幾人的眼神極為凜冽,仿佛殺人長刀将出未出,刀柄已有血色滴落。
“呃……道友……?”最開始的仙修小心翼翼地打了個招呼,“我們是長河仙宗的弟子。無意冒犯,隻是看閣下愣愣地站在這,還以為遇到了麻煩?”
绯星終于将人看在眼裡:“多謝。确實遇到了麻煩。”
他伸手在空中畫了畫,落鳳閣幾人的畫像顯現:“我和同伴們走散了,你們有見到他們嗎?”
這幾個仙修湊上來看了幾眼,不由得驚訝道:“這不是落鳳閣的師兄師姐們麼!前幾日我們還見到過呢!”
便見這金發少年雙眸一亮,陰沉的表情忽然放晴,端得一派人畜無害的燦爛模樣:“是嘛!他們境況可好?”
少年變臉速度實在太快,打頭的仙修一哽:“挺好的……?我們同諸位師兄師姐會面後,便各自去藥靈草的生長點了。畢竟我們要趕在魔修前麼,要是讓他們先行一步,藥靈草就要被焚靈焰燒光了!”
绯星便點頭道:“确實如此。還有一問,我那些同伴們應當未與其他人起了沖突罷?”
仙修們搖頭:“這倒沒有。哦,當時還有一撥人,應當是玄雲仙宗的人……”
“原來如此,看來我不用擔心他們了。”少年笑容明亮,一雙绯色眸子裡的殺氣騰騰仿佛從未出現過,幹淨得像雨後初晴的天空,“你們還好嗎?你們好像都有傷在身?”
仙修輕咳幾聲:“慚愧。方才搶奪靈草時被魔修擊中,這才受了點輕傷。”
“道友若信得過我,不妨讓我看看?”绯星指了指自己,“我是醫修。”
長河仙宗的幾人立刻眼神一亮:“自是信得的!……多謝道友!”
這金發的少年彎了彎眼睛:“來,把手腕伸出來,我先替你們把脈。”
他嗓音溫柔,仿佛誘惑人心的海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