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搖搖頭,歎了口氣,倒是灑脫離開。
陸淮然在那人走後,湊到段循耳邊:“喂,明星,剛進門就有搭讪,感覺如何?”
“什麼明星?”段循喝不了酒,點了杯無酒精版的雞尾酒,奇怪瞥了陸淮然一眼。
陸淮然說:“不是那個人說的嗎,兄弟,你明星臉啊。”
段循沒回話,垂眼繼續看酒水單。
段循确實生了一張好臉,眉骨高隆、鼻梁高挺,骨相夠勁的同時五官皮相也幾乎挑不出錯。
隻是段循這張臉看着并沒那麼像已故的段母和他的祖母。
陸淮然猜想段循可能更像爸爸,但段循的爸爸究竟是誰一直是一個謎。
陸淮然在光線昏昧的卡座間盯着段循猛看了許久,眼都不眨,段循點完東西,擡眼對視回去。
“怎麼?來趟GAY吧,陸少爺性向也變了?”
陸淮然“啧”了一聲:“不是,你真像一個明星诶。”
“嗯?”段循目光落到TOP樓下的看台,随口問,“誰?”
陸淮然盯着段循,想了半天:“一個演電影的,叫什麼哲的,還是個影帝啊!”
别看段循如今看似纨绔不務正業,但他到底是段家嫡系唯一的獨苗,小時候祖母其實對段循管得很嚴。
從前的段循每天都被排得滿滿當當的訓練課業填滿,業餘自由活動時間很少。
于是他對國内的電影、明星之類的知識儲備基本上一片空白。
他沒接陸淮然的這個話題,右手托着下巴,看着樓下演奏唱歌的樂隊專心出神。
他們在TOP坐了差不多兩個多小時,期間TOP每隔一小時就會有一場全場互動遊戲。
段循和陸淮然第一場沒參加隻圍觀了。
但由于戴着項圈、手握小皮鞭的遊戲指揮者指導的遊戲内容過于奔放,尺度太大,陸淮然一個直男接受不了,後續也抗拒參加。
而段循雖然沒有表現出明顯厭惡,卻也興趣缺缺,幾次婉拒了他人的熱情邀請。
兩小時後,陸淮然在座位上玩手機正玩得腰酸背痛,段循站起身。
陸淮然擡頭看他,段循揉了揉眉心,說:“我覺得我不是。”
陸淮然“啊”了一聲,一臉懵逼。
段循神情平靜,認真看眼底卻有些無奈:“我覺得男人摸男人屁股有點惡心。”
說完,段循下樓往衛生間走。
段循和陸淮然到TOP時差不多是晚上七點多,陸淮然在學校吃了晚飯,段循隻在卡座吃了點零食,又喝了一肚子沒酒精的雞尾酒。
TOP的衛生間修建得極大,段循走進隔間,覺得這裡與其叫廁所,倒更像一些主題酒店的情趣房。
偌大的隔間裡,馬桶邊上不僅有一張冰涼Q彈如同果凍似的藍色水床椅,水床靠牆的一角還貼心地備有款式多樣的安全套與潤滑劑。
段循:……
一刻都不想多停留,段循剛準備從隔間出去,隻聽見“咚”的一聲,段循剛推開的隔間門被人從外猛地撞了回去。
段循毫無防備,手腕被突如其來的反作用力震得發麻。
他皺了下眉,等另一個隔間傳來嘔吐的聲音,才重新推門出去。
洗手的時候,段循一邊慢條斯理沖水,一邊從洗手台盥洗鏡看身後的隔間。
剛才撞了段循隔間門的人進到了另一間隔間,由于進去得急,沒來得及關隔間門,段循的目光從那人跪在地上弓起的腰背肌肉線條上輕輕掠過。
“看什麼?”
那人仿佛背後長了眼睛,猛地回頭,惡狠狠瞪向段循。
段循沒說話,淡淡收回視線。
可惜喝醉了的人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那人從馬桶邊站起來,攔住段循的去路。
相比一米九的段循,這人身高竟也不落下風。
“你是剛才台上那個吉他手?”段循終于開口。
那人喝得實在有些醉,眼尾發紅,眯眼看着段循:“是又怎樣?”
段循說:“不怎樣,你被人下了藥。”
聽祖母說,段循的母親從前在學校樂隊就是吉他手兼主唱,他今天在TOP二樓看着這人,幻想自己的母親是不是也曾經抱着吉他站在舞台上安靜吟唱。
段循本來隻是好心提醒一句,這人卻像是誤會了段循的意思。
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擡手就向段循揮來一拳。
段循小時候綜合格鬥雖然一直比不過大他四歲的方續誠,但好歹這麼多年練下來,身體反應極快。
他蓦地側身躲過,手肘毫不猶豫擊向對方。
這人不像段循受過專業訓練,但看得出平日打架經驗不少且身體素質也夠強悍,哪怕被人下了藥,力氣也不小。
他挨了段循一個肘擊,不退反進,擡起腳又想踢人。
段循不想跟人在這種地方糾纏,分秒之間,也選擇了沒躲,正面剛了一下。
才剛了這麼一下,段循又立馬後悔,他忘了自己現在這身骨頭稀碎,根本經不住撞擊。
段循隻得迅速轉換戰術,利用自己比這人大腦清醒,開始頻繁閃躲耗損對方體力。
在段循身上的手機鈴聲響起的同一時間,他終于鉗制住這人。
費勁地從後掐住這人脖頸,壓制住人,段循單手掏出口袋裡響完一遍,已經是第二遍鈴響的手機。
他本以為是陸少爺等得不耐煩打電話來催了,低頭看了眼來電顯示,備注卻是【葉汶】。
“葉哥?”
段循一面打開洗手台水龍頭,直接把廁所裡遇見的醉鬼按到水龍頭底下,一面接通電話。
然而葉汶的手機裡傳來的聲音——
“在哪?”
段循怔了下,下意識再次确認了眼屏幕上的名字備注。
是葉汶的手機号沒錯。
說話的怎麼是方續誠?
“我……”不知道為什麼,段循有點不太想讓方續誠知道自己在GAY吧。
被段循按在洗手池裡的人猛烈掙紮,段循花了不少力氣壓制人,對方的心動手環、自己的手環在私密的廁所空間裡接連報警響起。
方續誠在電話那頭可能聽出了什麼,又或許他打電話前其實就已經掌握了段循的去向。
方續誠沒等段循編出什麼謊話,又問:“喝酒了?”
段循回:“沒。”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大概隻有一兩秒,方續誠說:“段循,我要用直升機。”
段循心道,大晚上臨時要用直升機?
空管局還有人上班嗎?航線審批申請過了嗎?
不過段循沒問出口,“嗯”了一聲:“我半小時回來。”
剛挂了電話,段循措不及防被人咬了一口。
他“嘶”的一聲,看向自己冒血的右手虎口:“你是狗嗎!”
陸淮然找來衛生間時,差點以為段循沒把持住在這跟人打了一炮。
“哥們兒,什麼情況?”陸淮然瞪着段循灰色襯衣上大片的水漬,又看着洗手台上一頭一臉都是水的人。
段循不耐煩地把人扔給陸淮然。
“交給這裡的老闆,走了。”
直升機上,陸淮然看着段循留下了一個冒着零星血珠子牙印的右手虎口,後知後覺擔憂:
“靠,這人沒什麼病吧?GAY吧亂搞的人多,有艾滋怎麼辦?!”
段循覺得就對方那被看一眼就要揍人的架勢,不像亂到會得艾滋的人。
不過畢竟是陌生人,被人咬出了血,心裡總歸不太舒服。
想了想,段循将陸淮然送回家前說:“查查那人,那個人應該在TOP駐唱。”
陸淮然比了個“OK”。
回到家後,段循從直升機上下來,敏感地聞到了停機坪空曠靜谧的空氣中有股子還未散盡的煙味。
有人在這裡抽過煙。
可能不止一根。
而且剛走不久。
段循回到主宅後,身上被打濕的襯衣還沒幹,本來想先回房洗個澡。
可走到大堂,總覺得手上隐隐作痛,于是又臨時決定繞去了一樓起居室。
他記得起居室茶幾下有急救箱的。
段循蹲在地上翻抽屜,聽到背後有腳步聲,以為是吳叔尋過來了。
頭也沒回問:“吳叔,藥箱放哪裡了?”
背後沒人說話。
段循等了會兒,抽空回頭看了眼,頓住。
起居室門口站着的,是方續誠。
此刻,段循濕了的襯衣袖子還半撸在肘關節上,領口扣子解開了兩顆,同樣也有水迹洇濕的痕迹。
而方續誠的目光,正落在段循右手虎口清晰可見的,暗紅色牙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