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出來一趟,段循才切實體會到簡柯說的“晝夜溫差大”,到底是有多大。
段循從計程車上開門下車,立即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環緊懷中溫暖的大衣。
當方續誠聽到聲響回頭看到慢悠悠晃進施工樓的身影,第一反應是狠狠皺了下眉。
方續誠大步走過去:“你怎麼來了?”
段循沒說話,直接将臂彎裡的大衣拍到方續誠胸前。
方續誠低頭接住大衣,眉心還是沒松:“可以讓酒店管家送來。”
段循挑眉道:“人家也要休息的,方總要改名叫方扒皮嗎?”
其實,就算私人管家要休息,那麼大的星級酒店總有人值夜班,誰送不是送,但來的人是段循已成事實。
方續誠不是愛糾纏不放的人,沒再說什麼,将大衣披到身上。
段循問方續誠還有多久走,方續誠這邊時間不定,隻讓段循先回去。
段循“哦”了一聲,方續誠又叫住段循。
“讓工地的司機送你。”
段循擺擺手,扭頭直接走人:“不了,懶得等。”
說是“懶得等”的段循卻在方續誠淩晨三點離開工地時,正蹲在一家24小時便利店門口用雞胸肉喂金毛。
方續誠坐在工程車上無意間看到那個身影,有一瞬覺得是自己這幾天連軸轉産生的幻覺。
“停車。”
方續誠打開車門下車,大步走到黑漆漆的街道上唯一亮着燈的便利店門前。
段循擡起頭,沖氣勢洶洶走過來的方大總裁揚了揚眉,粲然一笑。
“方總下班了?”
一句毫無對話意義的廢話,配上段循那張年輕英俊的臉上此時的笑容卻在寒冷的深夜讓方續誠胸口不受控制鼓動了幾下。
熱血從心髒四散進四肢百骸。
方續誠沒回話繼續走近,段循起身有意無意擋在了金毛的前面,又說:“哥,你就站那兒。”
方續誠停住腳步。
段循轉回身,彎腰揉了揉大金毛毛絨絨的腦袋,耐心商量:“好了,吃飽了回窩睡覺吧,前面那個看起來有點兇的人可害怕你同類了,别吓着他。”
說方續誠怕狗,實屬段循造謠。
一個六歲到八歲天天跟狗搶食物,搶狗窩睡的人,不可能怕狗。
方續誠隻是讨厭恒溫物種。
其中,又尤其讨厭狗。
段家小少爺年少時倒是有段時間喜歡過小狗崽子那種天生萌物。
不過他從沒養過,在最最厭煩方續誠這個人的那幾年,段循也沒想過在段宅養條狗膈應人。
段家太子爺膈應人的方式,最多也就隻有暗戳戳将某人的号碼備注改成了人家最讨厭的“狗骨頭”而已。
兩個小時的工夫就被段循各種撫摸投喂虜獲了的金毛十分聽話,段循讓它回窩,它便乖乖搖着尾巴趴回窩裡。
隻是金毛真誠無辜的狗狗眼沒有閉上,始終滴溜溜跟随段循的身影到處轉。
而段循讓方續誠站在便利店外别動,方續誠也确實沒再靠近便利店。
三分鐘後,段循從便利店出來,一手拿着一根烤腸,另一隻手端了份熱騰騰的關東煮。
他似乎去便利店借衛生間洗過手,川市晝夜溫差大,夜間溫度最低甚至能接近0度。
段循一雙藝術品一般的手被冷水搓洗得通紅,方續誠盯着他通紅的手看了會兒。
段循已經将手中的關東煮遞到了方續誠面前。
“走吧。”他咬了口烤腸,對方續誠說。
方續誠慢一步跟上,兩人走到斑馬線前準備過馬路,段循扭頭見方續誠端着份關東煮動也沒動。
“沒下毒,不吃嗎?”
段循覺得就川市淩晨這凍死人的溫度,再多等幾分鐘關東煮該變關東冰棍了。
說着,他歎了口氣,從方續誠右手端着的關東煮盒子裡抽出一根蟹棒叼進嘴裡,仿佛是在用行動證明“沒下毒”。
慢吞吞咽下,段循才說:“我吃過一份了,挺暖和的。”
方續誠端着掌心散發着暖意的關東煮,他想他應該解釋點什麼。
比如他不怕段循下毒,也知道段循不會。
又比如,他應該問段循為什麼沒有回酒店,如果他剛才從工地出來沒看見他,段循要怎麼辦?
但方續誠張口,聲帶來不及發出震動,嘴中就被塞進了一塊魚豆腐。
爽滑彈牙的魚豆腐在他唇齒間滑了一圈,滾燙的湯汁沁出來。
于是,方續誠晃了下神,無意識皺了皺眉。
一時又似乎忘記自己剛才要說的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