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躲在這等沙螽最終将車啃食個幹淨,還是沖出雨幕賭個痛快,伴随着逐漸逼近的時間,重擔壓在了肖啟身上。
肖啟取出防護服,自己、尤安和羅布一人一件。
他們此行一共就帶了三件防護服,原本是王一、王二和自己一人一件,但這趟原本以為容易的旅途卻意外多了不少變故。
為以防落到最壞情形,肖啟隻能早做打算。
尤安沒有獸形,自己和羅布體型偏大,若真到了那種境地,其他人可以變回獸性藏身于三人的防護服之下。
肖啟似乎已有決斷,看向尤安,想聽聽他的想法。
先前的判斷失誤并不會影響尤安的理智,他知道身為領袖該有的責任與價值。
尤安沖他點頭,“走吧。”
肖啟下決定,“走。”
王二早就忍不了了,他立刻啟動車身。
暹星聽力靈敏,甚至聽見沙螽在滾熱的發動機上被炙烤地吱呀聲響。
黑車驟然擠開萬隻沙螽沖入雨幕。
暹星回頭去看,那原本空曠的山洞,已密布沙螽,他們在泥濘的沙地上留下車轍,一路走一路甩下沙螽,從山洞一直蔓延向更遠。
他打了個寒顫,方才在車裡看得還沒那麼清晰,現在再看,太多了,太多了。
不敢想若是停在那裡,他們将會面臨怎樣的境地。
暹星窩在尤安的懷裡,發現他環抱自己的手臂正在用力,他仰頭去看,隻能看見他緊繃的下颚線。
尤安在緊張。
暹星後知後覺地環視車内,發現每個人都神情緊繃。
尤其是肖啟,他的眼神透過前窗落在已逐漸褪色露出内裡金屬的車身上。
肖啟最後輕撫了下皮質車座。
這車也跟着他很久了,這一次,大概緣分走到了盡頭。
沒過多久,無論王二如何加速,車已經無法再快速移動,它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全速沖刺,開出了将近一半的路程。
衆人在緩慢滑行的車内,呆了一會,似乎在做最後的告别。
車身逐漸腐蝕,在變成框架之前,肖啟宣布:“穿上防護服吧。”
三個身着防護服看不清面容的人從破破爛爛的車内走下。
其中一人胸前鼓鼓囊囊,正是尤安,暹星化作原型藏在了他胸前。
防護服厚重,并不方便走路,幾人艱難地在沙地裡走動。
好在雨勢有逐漸轉小的趨勢,在如此艱難的處境下,給了衆人一點信心。
終于,半日後,雨停了。
此時,城内關閉僅剩最後兩天,二十八個小時。
暹星“砰”地從尤安領口鑽出來,小貓頭面容淩亂,毛發濕漉漉地粘在臉上,防護服裡悶熱潮濕,光是自己的呼吸,就悶出了不少的水汽,唯有一雙眼睛仍舊明亮。
幾人脫去已經變得軟薄的防護服,煩悶急躁的心情在看見小貓狼狽模樣時忍不住笑出聲。
王一、王二都是沒毛的,比起暹星,他們看上去好得多。
王二毫不客氣地笑暹星:“哈哈哈哈——你看你——頭發亂的——”
暹星變回人形,猛地甩了甩頭發,他扯扯尤安,“幫我弄弄。”
尤安幫他理了理有些長的頭發,心裡想做的事情清單又多了一件,帶暹星去打理毛發。
尤安沒什麼照顧人的經驗,還是王一看不下去,給暹星在腦後編了個小辮子。
暹星甩了甩辮子,分外新奇。
肖啟手賤賤地拽了下暹星的小辮子,被尤安打掉手。
陽光大好,沙漠恢複短暫的平靜。
如果不是往後十幾公裡,他們的車的殘骸仍停在那裡,現在美好的就像是似乎一切災難從未發生。
被拍了手背的肖啟也不生氣,他轉頭,拍掌鼓舞士氣,“最後關頭了,咱們得抓緊時間。”
“王一、王二先不變回來,我、羅布和暹星變獸形,尤安,”他頓了一下,“還能走嗎?”
肖啟有點擔心尤安撐不住。
畢竟他人形走了這麼遠,往後還有那麼長路程,人形的腳程定然無法與獸類相比拟。
尤安早也預想這一點,但事已至此,他隻能點頭,“沒事,我可以。”
暹星“噔噔噔”地跑過來,他掏出一塊折疊小桌闆,那是幼崽尤安時,暹星用來拖着他行進的東西。
他下車前特意讓羅布幫忙帶上的,甚至連自己最愛的毛線球都沒帶,隻帶了這個十分占地方的東西。
暹星自告奮勇,“尤安,你坐上去,我帶你走。”
小貓還是這麼大一隻小貓。
而人類幼崽已經變成了人類少年。
暹星肯定是拖不動現在的尤安的,但既然肖啟還在。
他甩了甩有整個小貓大的尾巴,“我來吧。”
尤安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