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院長趕到辦公室的時候,喬自秋已經帶着當事人暹星,原告尤安,和其餘吃瓜群衆羅布,等在了辦公室。
每個人的面前都放了一杯熱水,喬自秋親自接的。
尤安坐在正中央,雙腿交疊,背倚沙發,對喬自秋喋喋不休的闡述充耳不聞,偶爾回應一個眼神,喬自秋就能凍在原地好幾秒鐘。
暹星忍不住湊近點羅布,“尤安好吓人哦。”
羅布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院長推門而入時,看見的就是這副情形。
正中間的男人面容俊美,聽見推門聲擡眼,對上院長的視線,一雙金瞳和那晃眼的金發讓院長心中生出幾絲不好的感覺。
而坐在沙發一角的暹星和羅布臉上到時清澈的單純和愚蠢,院長的注意力放在了這位生面孔之上。
他先開口叫了喬自秋,“喬自秋,怎麼回事?”
一聽院長叫自己全名,喬自秋心髒都吓得抖,趕緊道,“暹星的檢測結果出來了,我帶他來簽訂合同,這位先生想和您再談一談合同具體内容。”
“有什麼好談的?之前不是已經商量好了?”
院長先發制人,他看向暹星,“對吧?”
暹星下意識想點頭,一旁面無表情的羅布按住了他。
無人作聲,尤安并不急,等院長落座,才道,“您好,我是尤安,是暹星的監護人。”
一句話便推翻了院長和暹星商量過合同的事宜,按照規定,無論上學、上班,都需要經過監護人的同意。
所以,在尤安不知情地情況下簽署地協議并不生效。
暹星不知道尤安是自己的監護人,他看着面前和院長舌戰的人,覺得有點陌生。
院長讓喬自秋打印好合同送過來,尤安一條條地看過去,指尖停頓幾處,便挑出了幾處錯誤。
喬自秋忍不住冷汗直流。
尤安合上合同,“合同裡關于不讓暹星身體受損害的條款如何執行?你們有什麼保障措施?”
院長沉思片刻,“院内有完善的醫療設備,當然,在所有實驗開始之前,我們都會征求暹星的意見。”
尤安指尖輕敲桌面,掃視一圈,目光停在羅布身上,“羅布,你記一下,之後一起添加進合同的修改條款中。”
羅布上前記錄,在關乎暹星的問題上,他們一緻對外。
“另外,”尤安臉上挂上疏離淡漠的笑,“您說的這些并不能實質上保證暹星的安全,我并不認可。”
喬自秋插話,“所有的儀器都是經過測試的,并不會對身體造成傷害。”
“所以,你們隻能保證身體不受傷,心理傷害不在你們的保證範圍内?”
喬自秋被反問問得啞口無言,不得不回頭尋找導師的幫助。
院長接話,“我們的疏忽。”
他提了幾個方案,尤安指尖敲擊,似在思考,沒有急于給出回複。
喬自秋等待得緊張不已,實在怕到眼前的鴨子飛了,這可是他的論文啊。
尤安才松口,“可以,都加上。”
羅布如實記錄。
尤安:“基因檢測需要做幾次?”
專業問題,喬自秋回答,“兩到三次。”
“什麼方式?”
“抽血。”
“其他方式為什麼不用?”
尤安漫不經心地報了一連串名詞,好些喬自秋竟然也沒有聽說過,他一時間有些懵。
院長眯了眯眼,“沒想到你對我們的專業領域也有所了解。”
尤安:“談不上。”
他屬于知道但不了解,畢竟以前每年度批複最高科學院的資金支持時,那些份年度預算和規劃報告他從不假于人手,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讀過去的。
暹星和羅布一樣呆愣愣地看着尤安。
他好像不夠了解尤安。
尤安,到底是誰呢?
尤安好似沒察覺屋内衆人的打量,他端坐沙發之上,從容地很。
院長隻能實話實說,“這些技術我們實驗室無法實現。”
尤安并不意外。
“除了這些以外,麻煩你們把其他使用到的技術一一列明。”
喬自秋從沒聽過這樣離譜且嚣張的要求。
要知道,在奧賽星上誰不是捧着研究院?
他還是第一次見自己導師被堵得啞口無言。
喬自秋一邊着急地列明技術清單,一邊暗自欽佩,尤安,真猛啊。
屋外已再無一絲日光,尤安和院長的磋商才落下帷幕,暹星起身,接過喬自秋恭恭敬敬遞過來的合同,上面有他的簽名和尤安的簽字。
尤安的簽字筆走遊龍,筆鋒剛勁,暹星覺得似乎比學校門口的碑刻還要漂亮。
而自己的字,則像是線糊作一團,帶着幾分幼稚的孩子氣。
暹星的情緒不高,尤安意識到這一點,連晚飯暹星都隻吃了幾口便匆匆回了房間。
尤安的情緒很難不被暹星牽着走,好像曾經那些情緒管理的課程都喂了狗。
“你們吵架了?”
飯桌上僅剩兩人,尤安開口問。
羅布冷笑一聲,“我?我和暹星吵架?我永遠不會和他吵架。”
尤安盯着他上下審視兩秒,讓羅布無端聯想到那些警衛隊審視犯人的輕蔑眼神。
他暗罵一聲,“生誰的氣你都不知道,你還是今早搬出來吧。”
羅布端着餐盤離開了。
尤安盯着桌上暹星的餐盤愣了片刻。
推開房門時,暹星正在暖黃的等下提筆練字。
尤安看過去,一團團墨迹抱在一起,幾乎讓人認不出是個字。
暹星的手被人握住,帶着寫下個自己剛剛寫過的字,他仰頭,對上尤安棱角分明的下颚,“尤安?”
“認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