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裡？”

“異能管理局，是叫這個名字吧，我聽到他們請你過來抓我。”

“你願意留在我身邊嗎？”

恒三不想凜冬為難，沒有直接答應：“那異能管理局怎麼辦？”

“異能管理局那邊我會去說，你留在我身邊吧，就當是讓我報答你師父的收留之恩。”

當年恒三師門收留了她和大師兄，如今該她來庇護恒三了。

“不會讓你為難嗎？”

“不會的。”

“那我是不是要變成人類的樣子？你留給我的化形術我學的不太好。”恒三從腦中翻出那段咒語，搖身一變。

她提起紅色的裙擺轉了一圈給凜冬看：“有沒有哪裡沒變好？”

“變得很好。”凜冬說，“走吧，我們回家。”

恒三放下裙擺，拉住凜冬的手，一起離開劇院：“是回魔都嗎？那是不是很久都不能回來了，走之前我再去和師父師兄們道個别吧。”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想和師父說幾句悄悄話。”

*

“師父，我又來看你了。

你還記得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嗎？

那會兒我隻是一隻很普通的小金絲猴，因為被族群排擠，自己又找不到吃的，隻能來村子裡偷。

沒想到我第一次偷東西就被村民抓了，他們圍着我，拿棍子将我打出血。

在我快要死掉的時候，是你站出來賠了村民的果子，将我救下帶回去治好放走。

我回了族群，還是被排擠，就厚着臉皮回來找你。

你沒有趕我走，将我留下取名恒三，把自己的食物分一半給我。

我跟在你身邊，慢慢開了智，學了人語，從其他師兄口中得知你是傩舞傳人。

我說我要拜你為師，跟你一起學傩。

向來縱容我的你第一次拒絕了我。

你說：

傩傳男不傳女。

我說：

我是猴子，不是女人。

你聽完笑了笑，還是沒同意我拜師。

不過，我跟在師兄後面偷偷學的時候，你從來沒攔過我。

後來，皇帝突然下令要殺紫薇星，還要滅那些可以修仙的宗門。

被傳言稱為紫薇星轉世的凜冬逃難路過，你收留了她和她師兄。

一開始，我很怕凜冬給我們帶來災禍，和師兄們一起求你把她趕走。

你卻告訴我們，帶來災禍的不是凜冬，是皇帝那顆嫉妒之心。

果然，在凜冬離開之後，皇帝對我們也生出殺心。

一千多年了，我一直記着師門被滅的那天。

你把你的傩面傳給我，讓我一定要把傩舞傳下去，還破了傳男不穿女的規矩。

又叮囑我，如果凜冬來了，就讓我跟她走，幫她完成她想做的事情。

凜冬确實來了。

她要将我帶走，我沒同意。

我想一直守着你和師兄們，哪怕隻是幾座墳。

見我不願離去，凜冬和宋師兄也不再勸我，隻在此地布下陣法保護我，還留下一本書供我修行。

那之後，我就一直守在這座山上。

山裡人煙稀少，我盡可能把傩舞傳給每一個遇到的人。

可他們不願意學，還罵我是瘋猴子，用石頭丢我。

這麼多年，玉秋是第一個踏踏實實跟我學的人。

于是，我把傳承下去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她身上。

但是很遺憾。

她也沒能傳承下去。

她難産生下的那個女兒不喜歡傩面，她收的那些徒弟嫌跳傩舞又苦又累不能賺大錢。

再後來，玉秋年紀大了，她女兒把她接到了城裡去。

我擔心她，偷偷跟着她跑了出去。

城市裡人多視線多，我躲到了一個廢棄的劇院。

玉秋住院後，我每天夜裡都在劇院開壇跳傩為她祈福。

跳傩時發出的聲音吵到了周圍的居民，他們都說這裡鬧鬼，紛紛離這裡遠了一些。

可總有那些膽子大的孩子來探險，想知道是什麼發出的聲音。

我抓住這個機會，把那些孩子帶到舞台跟我一起跳傩，卻不想引來了道士。

好在我機靈沒讓他們抓到，他們見抓不到我，向外求助。

我聽到了他們要求助的那個人的名字。

凜冬。

我還以為我聽錯了，沒想到真的是她。

不知道分開後她和宋師兄又經曆了什麼，獨自一人活到了現在。

她沒有抓我，還讓我把我收的徒兒帶到了你的面前。

好了師父，其實我今天是來道别的，沒想到一下子說了這麼多沒頭沒尾的話。

您的傩面和傩舞我傳下去了。

接下來我要完成你另一個遺願了。

凜冬要回到過去拯救師門，我會幫她回到過去的。

到時候這些話，我還要當着你的面再說一遍。”

*

單元七《德秀貴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