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看見王面真的扯着嘴角笑時，其他人就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眼淚稀裡嘩啦地流。

“嗚嗚嗚，隊長，我好心疼你……”

“隊長隊長，我們未來會一直一直在一起陪着你……”

漩渦想撲進王面懷裡，但是被天平薔薇拉住：“注意點隊長身體！”

看見周邊哭成一團的隊友，王面少見地手足無措起來：“你們，你們别哭了，我這不是還在嗎……”

雖然也快不在了……這句話王面沒說，未來嗎？我沒有未來了……

這頓飯就這樣摻雜着嗚咽和眼淚吃完了。

接下來的一周裡，天平他們帶着王面将上京市大大小小的景點逛了一圈，還去了臨近的幾個市區景點遊玩，好像要把這些年沒玩過的景區都逛一遍。

他們還想到北方草原，山地等地方，但考慮到王面的身體狀況，隻得遺憾地作罷。

就好像是在趕時間，他們每到一處地方必定留下許多照片，買很多紀念品。

用漩渦的話說就是錢多沒處花，但他們的錢包有沒有錢王面最清楚，漁村事件之前也沒存多少，更何況是剛蘇醒的現在？

他們隻是在惶恐地等待注定悲傷的結局，不想留任何的遺憾。

後來幾天，王面對于次次碾碎血肉的化道開始力不從心，時常會将自己封進時間，怔怔地坐着發呆，從日出東方到夕陽歸山。

在那時，王面對外界的感知就會迅速下降，叫也叫不應，天平他們無法，隻得小心翼翼地護着他。

讓他們感到最心酸的，就是王面不知想到了什麼，那雙混沌沉寂的眸子時常會止不住地流淚。

但是沒辦法，大夏除了王面沒有第二個以人類之軀強行成為時間之神，慢慢在時間裡感受血肉崩碎重組苦楚的人，誰都不知道這樣該怎麼辦。

這天，在客廳裡，月鬼正在細心地替王面擦臉上的淚痕，當手拂過他臉上的褶皺時，一時忍不住落了淚。

當他再次擡起頭時，就看見王面正帶着溫和笑意看着他，眼角的淚光像剔透的水晶。

“隊長！你清醒一點了？”

王面微微點頭。

被月鬼這一嗓子喊來的人不少，星痕甚至圍着圍裙就從廚房跑來了。

“我沒事，天平，我想到院子裡透透氣。”

王面嘴上說得輕巧，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臉色蒼白，甚至最近的時間回溯都沒有把化道的血霧全部回溯到身體中。

“好……你，你别說話了，隊長，我抱你出去……”

天平強忍着鼻頭酸意，輕輕地将瘦骨嶙峋的王面抱起走出門，記得曾經假面小隊相互之間為了訓練默契也都互相抱過，當年王面也沒那麼輕啊。

“隊長，你說，這些年守夜人是不是不給你飯吃啊，怎麼瘦了這麼多？”

聽見天平這樣悶聲打趣，一直堅持維持意識清醒的王面恍惚了一瞬：“哈哈，是嗎？”

天平将他放到院子裡的搖椅上，然後靜靜地站在他身邊。

王面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卧室床頭櫃裡有一封信，一會兒記得看。”

天平還沒來得及回一句，王面就像是累了一樣，閉上了眼睛。

其他幾人也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圍在他身邊。

“你們圍這一圈幹什麼？”王面睜開眼又一次回溯不完全，血肉失散，他的面色再次蒼白了一點“檀香，月鬼，你們先回屋裡吧。”

檀香死死拉着薔薇的胳膊，努力不教自己哭出聲：“隊長，我不走。”

這可能就是我們最後的時間了，我不想在你走的時候離開，見不到你最後一面。

“隊，隊長，你說，是不是在我們被抹殺時，我不喊出那幾句話，你就不用這樣痛苦了？”漩渦蹲在王面身旁，顫抖着撫摸老樹皮一樣的手，眼淚奪眶而出。

“不會。”王面将手從漩渦手裡抽出，放在了自己肚子上，“你們被抹殺，我絕不會袖手旁觀，就算代價是我的命。誰讓我是你們隊長呢？”

再一團血霧于他肩頸綻放，輕盈的銀絲飛向天空，他的時間回溯要到盡頭了。

王面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眷戀地看着哭成淚人兒的隊友，以及生活了數年的住地，輕聲道：“對不起……我隻能陪你們走到這了……”

然後消失在滿天的璀璨銀線中，隻留下一句：“都别哭了，我做到了，帶你們回家……”

王面是第一個在大戰之後化道死去的神明，可能也是最後一個。

他心甘情願地獻上了自己所有的青春和壽命，來賭家人回歸，家園安甯。

他的□□崩碎，他的靈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