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你的一個小世界被摧毀了?”
這裡四面牆壁均為雪白,地闆和天花闆則如同最為通透的鏡子,映出了兩道身影。
問話的這位看起來年方二八,尚未逃脫出中二病的輻射範圍,否則他也不會把頭發染成芭比粉色,又頂着一頭猶如激光發射般狂野的髒辮了。
另一位卻與他畫風極不相同。
朝聞道穿着一身寬松的白衣,領口微微敞開,他的頭發對于一般的男性有些長了,輕柔地垂落在後脖頸和肩膀上,發色極黑,因此他整個人便隻由黑白兩色組成。
純粹又冷淡。
他的面容則如同最挑剔的匠師細細雕琢而成的一樣,從骨骼的棱角到經脈血肉的塑造,處處渾然天成。
一頭芭比粉的路東法撇了撇嘴,用羨慕嫉妒恨的眼神掃了朝聞道半天,長歎一口氣,這位好友的容貌真是無論看多少次都看不膩。
朝聞道是天底下第一位神明,從容貌到骨骼到四肢到血肉,處處都是天地用第一道最純粹的靈氣孕育而成的。
就像他的名字,啧啧啧,多好聽,那也是天賜的。
天地造神,便如同女娲造人,造第一個小人時精雕細琢,生怕有一條腿不健全,生怕有一處五官不雅緻。而對于後面的這些人,為了提高效率,用繩子沾上黃泥,任意揮灑便也成了。
路東法這些後來的神明,長得雖也不算歪瓜裂棗,但再也不可能有那般好的樣貌了。
就連這個名字,也是路東法聽聞神話故事中有一位強大又美麗的堕天使叫路西法,他又絞盡腦汁想出一句話叫“不問西東”,然後融合而成的。
朝聞道“嗯”了一聲,但他甚至沒有睜眼,他單手捧着一顆魔方形狀的立方體,另一隻手輕輕摩挲着。
這顆魔方通體透明,内裡有一枚正在散發着黑氣的晶核,衰敗的晶核散發出的靈氣向四周擴散,讓整個流光溢彩的魔方都現出了枯萎的顔色。
“這個世界已經死了,我幫你丢掉它吧?”
路東法剛要去碰觸那枚衰敗的魔方,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劃過魔方的前一秒,朝聞道突兀睜開了眼,收回了手。
他的瞳孔是全然的漆黑,但這種黑不是RGB值(0,0,0)的那種死一般的黑色,而是具有光澤、流光溢彩的黑。如果被設計家看到,他一定會稱贊不絕:“這就是我要找的五彩斑斓的黑!”
“我想留個紀念。”
他又摩挲了那個魔方兩次,然後把它塞到了袖子裡。
路東法簡直無法理解:“這有什麼好留作紀念的?”
作為地位最崇高的初代神明,朝聞道的物欲極為淡泊,相較于其他的神明是個異類。
路東法把自己的神殿空間打造得像個夜總會,時時刻刻都是喧鬧的音樂和令人魂顫的鼓點聲,五光十色的光線從四面八方照到舞池上,目的是閃瞎每一個人的24k钛合金狗眼。
其他的神明的神殿空間雖然沒那麼非主流,但也各有特色。
朝聞道的神殿卻像是他整個人一樣清湯寡水的,除了白色就是白色,每次路東法一踏進門,就想原地跑路,總感覺自己頭頂上的粉毛污染了這片讓人大倒胃口的白色。
而作為朝聞道物欲極低的另一個生動體現,他對自己創造的世界也不那麼在乎。
他隻對創造世界的過程很在乎,路東法曾見過他沒日沒夜地創造世界,堆起的畫幅足足在神殿地上壘了十層,他一年後才出關,微笑着說自己畫了個系列世界。
但對于親手創造的世界的存亡,他卻一點都不在乎了。
有一種新生的力量,叫作系統。
它們是人造的,自身無法如先天的神明一樣創造小世界,卻可以通過搶占神明創造的世界,成為類似于神明的存在。
搶占世界的方式是打破原有世界的規則。
任何小世界都有其内在運行的規則,無論這個規則是否合理,它都是控制其運行的内核,一旦規則被打破,世界便如同無水之木,運行紊亂,便會被系統趁機而入。
但對于真正的神明來說,他們想要避免系統的攻城略地很簡單。他們擁有一根控制這個世界的畫筆,可以随意修改世界的任何世界和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