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厭惡爬上了脊梁。
他不想和任何人産生交集。
歸根結底,所有人都隻是利益沒有發生沖突而已,否則就會想盡辦法逃脫責任。
就連親人也是……
他的心底有些說不出的煩躁、惡心。就像看到房間裡出現了一隻蟑螂那樣。
不知何時,從捏緊的手心傳來了震動。
林寞回過神來。
他看向了屏幕,又是一通躁急的電話。
對方的号碼在手機裡有備注。這是楚予诃的電話。
對方說了會給他考慮的時間,應該不至于現在就着急地聯系他,一定是有什麼出乎預料的事情發生了。
林寞接通。
對方的聲音立刻響起。
“你、你看到新聞了嗎?”
有那麼一瞬間,林寞還以為對方說的是陳成性這件事。
但是對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他們說的大概不是同一件事。
見他不說話,楚予诃繼續說道。
“就是診所的陳醫生,自-殺被發現這件事……”
“?”
“你應該發現了吧?遊戲的所有副本都是在現實誕生的,然後成為了獨立的空間。因此,在玩家破關之前,副本絕對不會‘被人發現屍體’,因為普通人根本沒辦法看到這個副本存在,除非副本已經結束了!”
也就是說,就在他們回去當晚,以“陳醫生自-殺”為主題的副本就結束了。否則警-察不會進入診所、也不會找到屍體,更不會這麼快就出現這則新聞。
話說回來……
每年自-殺的人數不勝數,如果隻是自-殺的話,為什麼會上新聞?這不合理。
林寞的腦海裡閃過了這個疑問。
下一刻,楚予诃顫抖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而且,陳醫生重新被挂了回去……”
什麼?林寞一愣。
重新挂上去?
對方的用詞很詭異,一時間腦子無法做出正确反應。
的确,在副本異變的時候,對方一路追他們到了診所門口才停止,也就是說,它沒有繼續被那個肉色的腸子吊在天花闆上……但是,重新挂回去是什麼意思?
心底有一絲念頭飛快閃過。
林寞沒有挂斷電話,而是立刻打開了浏覽器,搜索心理診所的關鍵詞。
鼠标點擊。
網頁很快就加載了出來。
就在看清楚有人放出的現場的那一刻,他立刻明白了為什麼這件事會上新聞了。
因為整個畫面太獵奇、太恐怖了。
即使是打了碼的現場照片,也可以看的出來,整個心理診所内部有多處爆漿的、不合理的血迹,肉塊散落的到處都是,将他們那個時候看到的淩亂室内完全澆濕了,幾乎可以透過圖片聞到那一陣腥臭的血腥味。
而原本追出來的怪物,此時已經被擰成一團,直接挂在了天花闆上。
的确是隻有自-殺的痕迹。
但正常人會是這樣嗎?就像是有誰……把這變異的家夥,重新挂上去了一樣。
林寞注意到,對方手上已經沒有手機了。
“這……是玩家做的嗎?”
因為楚予诃當時說過,玩家很有可能會過來,也就是說遊戲會召集玩家進入副本。
時間對的上的話,也可能是他們的手筆。
“不會的!玩家能找到真相破解副本就不錯了,除了那些極為稀缺的高級玩家,誰敢這麼做……!而且就算是利用了積分兌換的道具,也絕對不可能造成這種恐怖的效果……”
隻有可能是,遊戲裡出現了什麼非人的變數。
想到某種可能,楚予诃用力咽了一口口水,但仍控制不住地頭皮發麻。
他握着電話,戰戰兢兢地說道:“我打電話過來,隻是想說最近小心一點。如果要接黑戶任務的話,也要謹慎一點選擇。如果你确實不想和我一起行動,也一定要告訴我你要去哪個現場,我會幫你看一下是不是很危險。”
該怎麼說呢,他昨天看到對方即使包裹嚴實,也顯得分外瘦弱的身體,心底就有一種不忍心的感覺。
或許對方沒注意到,但他在抵住門的時候是俯視的視角,所以無意間看到了對方模糊的、無法辨認的臉。
雖然隻是一眼而已。
但他總覺得對方年齡很小,最多隻是在讀大學的樣子。
還是說,到了應該讀大學的時候?
楚予诃在做這一行之前,是專門搞教培的,雖然後來因為大環境的原因慘痛地失業了,但看到學生總有種不能放着不管的感覺。這可能就是職業病吧。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他聽見了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
“……謝謝。”
話音落下,楚予诃頓時覺得對方更乖了。
比那些問題學生,對方不知道好到哪裡去了。
頂多内向一點,卻也像小貓一樣警惕,讓他不由更多了幾分關心。
“有事一定要聯系我。”他再次囑咐道。
林寞低低地“嗯”了一聲。
電話被挂斷了。
耳邊傳來了嘟嘟的聲音。
雖然隻是接到了兩通電話而已。
但是,林寞的心情卻比之前好多了。
楚予诃突如其來的電話,讓他的注意力從陳成性的事情上轉移走了。
現在——
肚子餓了。要起床了。
林寞慢吞吞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雖然并不打算出門,但他還是打算換好衣服再出卧室。
這是一個人生活的儀式感。
然後,他離開了鏡子前。
他準備在客廳點好外賣,等待今天的進食,再做點别的事情。
然而,就在他剛出卧室的那一刻。
就在他擡眼看向了前方的同時——
他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因為在一眼就可以看清的狹窄客廳裡,那張桌子上,放好了和昨天類似的精緻食物。
而食物的旁邊,放着一個極為熟悉的東西。
一部布滿幹涸血污的手機。
陳醫生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