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梵沒動:“背人是扶這兒?”
秦白炎如實說:“沒被背過。”
“垮下來,圈住我的脖子,明白嗎。”
他背住他的下一秒就有點後悔。
不行,有點過于暧昧了。
這比兩個大老爺們摟着啃着還奇怪。
秦白炎是把全身重量都交付于他,與之對應的,是所有體溫,支撐,依靠,也全都隻有闵梵唯一一個着力點。
闵梵健身多年,體力層面并不露怯,隻是耳朵尖泛紅。
男人伏在他耳側問:“受得住嗎?”
他的尾音泛着熱氣,在倒春寒裡燙得闵梵脖子發癢。
青年背着他走完動線,往垃圾桶那一扔。
後者輕快落地,并沒有被丢進去。
“辛苦了,”秦白炎說,“回頭我背你一回,就當扯平?”
蕭步川在旁邊喝燕窩:“這種事還客氣呢?”
闵梵看了秦白炎良久。
他暫時沒心思考慮别的,就怕演的時候出戲。
人工降雨被控制好疏密,全場各部門嚴陣以待,準備拍一鏡到底。
闵梵入戲前,多看了一眼固定機位用的軌道滑車。
一下雨,他的狀态就非常好,嗅覺也變得更敏銳。
長軌上的鐵鏽味,像帶着腥味的血。
“準備!三,二,一!”
鏡頭以仰角起手,如蝼蟻般看向雨夜裡逆光駛去的面包車。
前方有人喝醉鬧事,拽着清潔工和他的推車不放,把交通道路徹底堵住。
混混們手藏利器快步下車,厲聲喝退。
“不要擋道!滾開!”
“你們都不知道——”
“閉嘴!趕緊走!”
鏡頭順着車身轉了一百五十度,暗巷裡三人快速伏身而來,兩人準備針劑和急救器械,另一人快速撬鎖。
後備箱打開的聲響被遠處的刺耳喇叭聲蓋過,十字路口被堵得水洩不通。
昏迷不醒的陸方如垃圾袋般被拖出來,青年弓身半跪,咬着牙猛然承受他的全部重量。
“受得住嗎哥?”少年着急道,“要不我來?”
“廢什麼話,繼續!”
麻袋被其餘兩人快速拖到車上,抹除所有異樣後快速撤離。
青年已背着男人一步步走進暗巷,雙指緊扣他的手腕。
他的指尖是燙的,他的手腕内側一片冰涼。
脈搏還在,人還活着。有的救。
闵梵在摸到他手腕的細膩觸感時,心裡一跳,轉瞬回到仍是病氣陰郁的邋遢程序員角色裡。
耳麥傳來二組的聲音:“搞快!我們撤了!”
少年打開垃圾桶,裡面的煙頭薯片袋子爛面條一覽無餘。
青年把人對折後扔過去,三人如蟲蟻般悄然匿迹。
混混們罵罵咧咧地舉着手電筒過來,特意往暗巷裡照了兩圈。
隻有雨滴紛亂落着,再無異常。
面包車快速離去,駛向陸方最後的墳場。
“卡!”導演滿意道,“再來兩條,情緒飽滿一遍,情緒壓抑一遍!”
立刻有助理過來遞姜湯毛巾,面包車駛回出發點。
副導演在給群演們講戲,偶爾瞥一眼兩個大陸主演,發覺目光交彙時,不情不願地還點了點頭。
……确實演得是那個味兒。
秦白炎不用說,沒想到那個年輕人居然也還行。
秦白炎身上都是腐臭的垃圾,被簡單擦幹淨以後,又重新潑了點血迹,加固了傷口的輪廓。
“剛才怎麼不肯牽我?”男人直接問,“虛搭着能叩到脈?”
闵梵左手握着紙杯,右手往外一翻遞向他。
“要多用力?”
秦白炎呼吸微頓。
青年确實是在戲谑着問戲。
但他擡手的須臾裡,掌心往下白光一晃,都漂亮得像挽了個劍花。
男人的指腹帶着薄繭,壓着桡動脈摁下去。
“這裡。”
他們目光交彙,同時察覺到極明顯的跳動。
是一人的心髒清晰起伏,用力到快要抵開另一人的指尖。
闵梵沒有躲開,把紙杯遞給他。
“喝姜湯嗎。”
秦白炎沉默地看着他,松開了手,将半杯熱茶一飲而盡。
熱姜茶烈得要命,沖得人胸口發漲。
一場戲拍了四遍,導演看得很爽。
好的作品就該這樣,每一遍都是優中選優,而不是矮個子裡拔将軍。
下戲以後,蕭導特意請大家吃夜宵,叫了茶餐廳的十幾樣外賣。
秦白炎還有個電話會議,演完以後快速撤了。
Ayi吃得眼睛冒光,扭頭看向闵梵。
“你吃哪個!這個鳳爪好糯,那個腸粉也特别好吃!”
“等會兒吧。”
“等會兒就冷了!”Ayi湊過來,突然想起什麼。
“不對,梵哥,你吃晚飯了嗎?”
闵梵沒當回事。
“好像沒吃。”
“等一下,午飯那會兒我也沒看到你,”Ayi抽過紙巾擦了下嘴,正色道,“你不會在減肥吧,現在體脂率早就夠了。”
“沒有。”闵梵說,“我隻是不餓。”
“你一定保護好身體,如果腸胃有任何不舒服,王醫生都在劇組常駐,有情況喊我也行。”
“嗯。”
還是和天氣有關。
冬末轉春這會兒,先前天氣時冷時熱,前兩天又來了寒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