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甯默默跟在墨染那一隊。

礦洞的溫度比地表要低好幾度，冷風從風口吹進讓人在九月夏末起一身雞皮疙瘩。除了礦洞石壁上固定的燈架，每個人都拿着手持礦燈，照亮陰暗的道路。陸安甯不耐煩老老實實走路，拿着她的小礦燈飄在空中湊到石壁上看。

礦洞的石頭紋理是很有意思的。岩石的質地上那些看起來雜亂無章的線條能組成各種各樣有趣的圖形，隻要富有想象力。這個礦區更有意思，岩石壁上覆蓋着一層棕紅色，這讓形成人臉的紋理圖案像塗了一層腮紅，陸安甯看得直笑，但當她的手指拂過那一塊石頭時她停住了動作，表情僵住。

“懶懶，這個石頭不對勁。”

“怎麼回事？”

“石頭裡有東西。”

墨染注意到陸安甯長久沒有移動，走上前詢問。

陸安甯沒有回答，隻是讓其他人閃開，随後一拳打在那塊石頭上，巨響過後大塊大塊碎石下落，煙塵帶着濃郁的臭味襲來讓所有人下意識停住呼吸。

“我靠，什麼味道？！”

陸安甯皺着眉閃開，所有人都看到了接下來落下的東西。

——斷肢，大塊的，小塊的，白骨化的，腐爛的。還殘留在切面上的肉紅色流出濃稠的血，白色的蛆蟲在組織裡蠕動，仔細聽，有細微的咀嚼聲。

“卧槽！”被一個腳掌砸中的成員驚恐地喊叫出聲，腿一軟坐在地上，手掌卻又覆蓋上另一個僵硬的手掌。

昏暗的地道，腐爛的屍塊，難聞的氣味，未知的存在，這個畫面像是地獄。

人群不由騷動起來，墨染皺着眉大喊一聲“安靜”。長且安靜的礦道，聲音來回蕩了好幾次，等到小下來時，所有人都冷靜下來。

陸安甯把手放在崎岖的石壁上一路摸過去。她變換出龍爪用力打向石壁。

下雨了。

紅色的雨，白色的雨，有氣味的雨，“人造”的雨。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有人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

墨染接通對講：“李易澤，這裡有情況。”紅點亮起，但是對面卻遲遲沒有回音，她又叫了一聲。

等了幾息之後，李易澤沙啞艱澀的聲音響起：“是心怡，心怡死了。”

他眼眶通紅地死死盯着面前仿佛被嵌在岩石壁裡的人臉。精靈瑩潤白皙的皮膚被灰岩替代，好看靈動的五官變得灰敗，紅色覆蓋在她的眼底，幹透的血液從那裡流下，李易澤深吸一口氣，壓住幾乎快要讓他失去理智的憤怒。

陸安甯聽到了一切，放在石壁上的手下意識收緊，手指插進石壁，她摳下一塊石頭，又捏得粉碎。

雖然見面的次數不多，但她記得林心怡，一個很活潑的精靈。

精靈是一個情緒很少的種族。他們生來容貌絕豔，被自然喜愛，能聆聽樹木的聲音。他們自诩清高，不屑與其他種族為伍，甚至不惜他們的分支暗精靈一族。陸安甯曾在精靈族待過一段時間，對這個種族的印象普遍很差，雖然他們都很好看，但個個沉默寡言、面無表情，無趣得緊。林心怡在精靈族生活了近乎兩千年，最終居然成為了一隻快樂的精靈，陸安甯挺佩服的。

她還記得塞拉送了她一個火烈鳥蛋，不知道她吃沒吃？

陸安甯沉默地落在地面上，她問361：“361，你還記得精靈族的安魂曲嗎？”

361調出數據庫，放給它的宿主聽。

陸安甯的精靈語學得一般，她多聽了幾次，然後低聲唱道：

Anar'vorel, teldrassil sarys

Menethil lór?a, d?r athar

Anar'alah belore

Lúthien'tinuviel, nárietha

Velen'duris, myr kry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