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俊琪同學在本次期中考試穩定發揮,位居年級倒數第10,在考試後自己給自己放了假,已經一周沒來學校了,目前被葉滔韬列為下周家訪的必訪成員。
知情者黃飛揚拖着長聲道,“老師,他說他要進廠打螺絲,以後都不來了。”
話音剛落,原本昏昏欲睡的諸位學子瞬間清醒了,發出哄堂大笑,讨論着周同學的人生選擇。
葉滔韬面無表情地掃過幾個活躍分子,班級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黃飛揚。”葉滔韬一字一句道:“你這是又活過來了?”
她剛就拆卸窗簾事件狠狠批評過這厮,黃同學郁悶了不到一個下午,回家睡一覺又恢複了生龍活虎的狀态。
黃飛揚立刻坐正僞裝良民,其餘吃瓜群衆默默憋笑。
早讀後,周俊琪依舊不見蹤影,葉滔韬再次聯系家長,聽着周俊琪媽媽帶着哭腔在電話裡大吐苦水。
“完蛋了,周俊琪媽媽完全被小孩拿捏住了。”挂斷電話,葉滔韬對本次家校溝通做出總結。
父母與子女是世界上最複雜的關系。
血脈與感情的羁絆下,隐藏着雙方博弈,這年頭被孩子騎到頭上的軟弱家長比比皆是,周俊琪媽媽便是其中之一。
“周俊琪這小孩特别不懂事,上學期我叫過他的家長,當時是為了作業的事把他媽媽喊到學校,他媽媽可溫柔了,說話細聲細氣的,結果,呵呵,當着我的面周俊琪就敢和她媽媽頂嘴,那個語氣,特别不尊重,把我氣的夠嗆,狠狠罵了他一頓。”王芳現在想起來還是義憤填膺,她也是當媽的人,知道父母的辛苦,對周俊琪這種當着外人給父母甩臉子的小孩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葉滔韬也覺得難搞,這種厭學到想要辍學打工的小孩每年都會出幾個,各個都是硬茬。
“周俊琪怎麼會真的去打工呢,他哪裡吃得了這個苦,就是仗着家裡寵他,擱這信口開河,本質還是不想上學。”
黃曦月每屆帶四五個班,接觸到的學生是最多的,周同學的真實意圖自是瞞不過她。
“一針見血。”葉滔韬一目十行批着聽寫。“下周去他家家訪,看看能不能把人給勸回來。”
當報時的鈴聲準時響起,葉滔韬利落的将電腦下方貼着的便利貼丢進廢紙簍,準點下班。
校門外,陸得淼靠着車門向她招手,明朗潇灑,引得衆人側目。
周五這個點下班的同事不少,葉滔韬默默加快了腳步。
陸得淼掐準時間打開車門,看見妻子面上的紅暈,止不住的嘴角上揚。
“你害羞了!”他毫不留情的戳穿對方。
葉滔韬也不反駁,輕聲催促道:“快點!媽等着我們呢!”
陸得淼哼着歌,發動車子。
小夫妻雖未和公婆一起住,但孝道還是要盡的,再忙每個月也要抽出幾天去陸家老宅陪陪長輩。
顧卿望着兒子兒媳聯袂而來,心情好到了極點。陸元也是和顔悅色,要不總說娶妻娶賢呢,自從有了媳婦,小兒子總算有了人樣,五顔六色的頭發不染了,亂七八糟的聚會不去了,眼看着就要步入正軌。
飯桌上,四人讨論着婚禮籌備的進度,陸元對拟邀人員躊躇不定,而陸得淼的心思則在會場布置和服裝上,想象着葉滔韬穿婚紗的樣子。
用過飯,顧卿親切地挽着兒媳的手将她往卧室帶,“你們父子倆聊你們的,我們婆媳說些私房話。”
關上房門,顧卿越看兒媳越滿意,贊道:“我們淼淼真有福氣。”
葉滔韬笑了笑:“有福氣的是我,得淼特别好。”
她是真心的,不管其他的,但在夫妻關系上,陸得淼确實是罕見的好丈夫。
顧卿拉着她的手感慨道:“我們做父母的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子女幸福,淼淼結了婚穩當了不少,這都多虧了你。”
葉滔韬自覺受之有愧,自打結婚,她在家庭上花的心思不多,反倒是陸得淼任勞任怨洗衣做飯,讓她的生活質量有了質的飛躍。
“滔韬,媽有件事想麻煩你。結了婚,淼淼也是大人了,我和你爸都想讓他進公司鍛煉鍛煉,但淼淼一直對咱們家公司有抵觸情緒,之前也是,在公司待了幾個月就堅持不下去了,你能不能幫我勸勸他,我們也不是對他有多高的要求,但男孩子嘛,總不能整天無所事事混日子,你說是不是?”
葉滔韬恍然大悟。
怪不得顧卿要和自己說些“私房話”,原來是為了這事。
她一時啼笑皆非,有些頭疼。
沒到法定年齡的孩子哭着喊着想打工,該打工的人卻對上班有抵觸情緒。
果然,人類的悲喜并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