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其實,我一直很感激你,雖然我們相處時間不長,但是你教會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兩件事,一、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是靠得住的。二、隻有自身強大的人才值得被愛。”
正是靠着這兩點,她才能在殘酷的世道裡殺出重圍。
“聽說你生活的很幸福,有沒有在午夜夢回覺得慶幸,慶幸我沒有成為你的拖油瓶。”
朱瑛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她不喜歡在旁人面前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此時卻雙手掩面,泣不成聲。
“愧疚嗎?”
朱瑛默默點頭。
葉滔韬拿起支票,三兩下撕得粉碎。
“那就再愧疚一點吧。”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語調輕柔,“我還有事,先走了,你不用為訂婚宴的事感到抱歉,你來與不來,都不影響。”
她快步出了包廂,與上菜的服務生撞個正着,不知怎得,多嘴了一句,“十分鐘之後再上菜,裡面的人應該沒什麼胃口。”
冷風吹過,葉滔韬打了個寒顫,快速上了車,呆坐了一會,才注意到今天帶出來的羊皮包包上有出現了幾道深淺不一的劃痕。
奢侈品就是嬌貴,她想。
她的指甲已經修剪的足夠平整了。
得償所願的葉滔韬忽然不知道該做什麼了,像是掃清了所有障礙,前方一片坦途卻又空無一物,她一點也不覺得輕松,漫無目的的刷起短視頻,來不及看完就刷下一個,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聽說神不能無處不在,所以創造了媽媽。”
營銷号的夾子音在狹小的空間裡格外刺耳。
葉滔韬憤憤的想着,去他的神創論,老娘是無神論者!
鈴聲搶先一步打斷了視頻。
出乎意料,是王芳打給她的,她深呼一口氣,接通電話。
“王老師,怎麼了?”
“滔韬啊,我是專程來謝謝你的!多虧了你給我的資料,我女兒這次英語考試上一百三了。”
葉滔韬的身體開始顫抖,她揚起一個誇張的笑容:“哈哈,歡歡自己努力,我這就是舉手之勞。”
怎麼偏偏是今天呢?
這究竟是感謝還是炫耀。
“要不是有秦老師的資料,她進步也不會這麼快,你什麼時間有空,我想請你吃個飯。”
“小事小事,王老師你見外了,我們都搭班多少年了?”
“這事總歸麻煩你了。”
“不麻煩,你這麼客氣,我以後都不敢找你幫忙了。”
“滔韬......”
“歡歡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能幫到她我也很高興,而且以後我有了孩子說不定也會麻煩王老師呢,到時候你可不能推辭。”
她語速飛快,視線逐漸模糊。
“好,到時候盡管麻煩我。”
“這我可記下啦,王老師,我在開車,馬上上高速了,就先不說了。”
葉滔韬挂斷電話,攤開手掌,看着掌心幾個醒目的指痕,暗罵自己沒出息。
淚水奪眶而出,她吸了吸鼻子,發動車子,朝遠方駛去。
在往後的餘生,想起她的時候朱瑛一定會痛苦。
這樣最好,痛苦總比遺忘要好,她成了她人生裡濃墨重彩的一筆。
葉滔韬若無其事的打開家門,陸得淼如往日一樣,立刻迎了上來,可看到她的時候,卻怔住了,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
“怎麼了?”
葉滔韬不知所措地看了看一側的穿衣鏡。
她在車上緩了許久,處理好自己的情緒才回家,鏡子裡看不出任何哭過的痕迹。
“沒...沒怎麼。”
陸得淼掃過她手上拎着的編織包,依稀能看出裡面放了個小包。
“和同事的聚會順利嗎?吃飽了嗎?我下了面,要不要現在吃?”
“順利,我吃飽了,面就不吃了。”
丈夫的關心令她心頭一酸,随意應付了兩句,就逃進了浴室,借着水聲,小聲哭泣。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眼淚跟洩洪一樣怎麼也止不住。
其實,她和朱瑛相處的時間很短,一直以來她都是跟随父親生活,按理說,葉盛對她的影響應該更大,可結果恰恰相反,父親對她的影響不如母親的十分之一。幼時,朱瑛優秀幹練的形象在她的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而校門外的重逢則激起了她全部的鬥志,她一廂情願的恨着這個狠心的女人,在仇恨的澆灌下,種子長成了參天大樹。
她恨她,卻在初入職場時模仿記憶裡朱瑛的穿搭,在她的心目中,朱瑛是優秀女性的範本,模仿她總不會錯。
歸根到底,她沒法釋懷,無論過去多少年都無法釋懷......
浴室外,陸得淼打開編織包,和裡面的名牌包大眼瞪小眼。
毫無疑問,葉滔韬在說謊。
她是那麼低調的一個人。寶石耳墜配澳白珍珠外加滿鑽腕表和明牌包的配置,怎麼會是和同事聚餐?
他這正牌老公都沒這待遇!
葉滔韬今天究竟是去見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