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大媽揣着衣袖,歎了口氣道:“這有啥不知道的?俺們是你爸媽,親生的!咋還能瞞得過俺們?”
“咋,人家姑娘不要你了?”伍大爺閉了閉眼,語氣很是無奈。
伍俊幅度很輕地搖了搖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心裡全是苦澀。
見他不肯說話,伍大媽抿了抿嘴,默默從口袋裡拎出一條閃閃發亮的項鍊,遞給了自家垂頭喪氣的兒子。
“你看看這東西是不是人家姑娘的?俺今早在抽屜裡發現的。聽鎮上的人說過,這種成色的鍊子可金貴着呢......”
看着落入手心的晶亮項鍊,他一眼就認出了這是林曉運一直戴在頸間的東西。平時她總是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絕不将鍊子露出來,隻是偶爾在月光下會用手緊緊握住它,不知道在通過這條鍊子思念誰。
之前,他看她寶貝得緊,也曾不經意問起它的來曆。
原以為應該也是她那個未婚夫送她的禮物之一,沒想到她卻笑着搖了搖頭,說這是她父母留給她的最後一件生日禮物。
伍俊:“......”
“後悔了?後悔了就去追啊,别擔心俺們兩個老東西,死不了。”伍大爺一見伍俊那副後悔莫及的模樣就知道,他肯定是因為放不下他們才沒有選擇跟着一起逃出去。
伍俊不太理解,一臉困頓地反問:“可是,你們之前不是一直反對俺出去嗎?怎麼現在...”
兩位老人沉默了一瞬,臉上紛紛露出了愧疚。
“以前哪知道喲,聽風就是雨的,就知道聽村裡人撺掇,說什麼外面的世界不安全,你要背景沒背景,要學曆沒學曆,出去就是死路一條。俺們就想着你留在村裡雖然窮,但起碼不會餓死不是?誰成想原來不是這樣。”
“那姑娘是個好的,這兩天你去耕地的時候,她偶爾也會跟俺們講起外面的天地是什麼樣的,聽說要是肯努力學一門手藝,一個月能掙個幾千上萬的呢,媽就尋思這之前不讓你出去不是把你害了嗎?今早又看到你倆一起溜出門,媽尋思這樣也挺好,起碼不會耽誤你一輩子...”
“可你怎麼又回來了呢?留人家姑娘一個人…”
聽完這些話,伍俊心裡很不是滋味兒,隻能自嘲般笑笑,垂下了頭。
“可能,這就是命吧。俺打聽過了,那輛貨車這次的目的地就是她家所在的城市,不會有事的。”
伍大爺聽完卻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問了一句:“你是說村長家那輛每周日都來運貨的貨車?”
伍俊點點頭,伍大爺手一拍,訝道:“壞了,昨兒村長還發了一通牢騷呢,他們這次負責運貨的對接人跑了!今兒貨是送到鎮上的。”
“什麼?!!”
伍俊聽完直接就從椅子上蹿了起來,滿臉不可置信,如遭雷劈。
“哎呀這可咋辦喲,鎮上...鎮上可多糟心人呐,這這這.......”
伍大媽也急得原地亂轉起來,她雖然也惋惜自己娶兒媳婦的五萬塊錢不翼而飛了,但林曉運好歹是同個屋檐下相處過一段時間的人,她也實在不想她出事。
沒有一刻猶豫,伍俊焦急得連外衣都沒來得及裹上就飛也似地跑出了門。
......
早上六點半,貨車啟動前十分鐘。
林曉運十分聽話地躲在了堆滿了農作物的車廂深處,此時的天也隻有微微亮,不仔細看任誰也看不出來貨物後面還藏着一個小小的身影。
于是,在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隻待最後一趟貨搬完貨車就要啟動了。
“還有最後一批,辛苦了。”村長拍了拍司機的肩,就轉身回屋了。
林曉運聽着車外面的對話,蹲在角落緩緩松了一口氣。卻在下一秒聽到車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混進來了。
她将身體縮到更裡面,緊閉着眼睛,直到臉頰被人輕戳了一下,她吓得睜開眼,卻看到了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
她剛想說話就被伍俊用食指抵住了唇,不僅如此,他還示意她再躲進去一些。
下意識照做,卻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意味着什麼的林曉運立馬望向身邊人,大眼睛眨了好幾下,似是仍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随後,她的嘴角微不可見地輕輕勾起,卻賭氣般将懷裡疊得整齊的錢塞回他手裡。
“還你。”
伍俊似乎也笑了一下,同樣将手裡一直握着的那條項鍊放回她手中,學着她的語氣:
“還你。”
轟鳴聲中,兩人相視破涕一笑,車子也在這個時候緩緩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