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些被嗆到的夏淑晴眼睛濕漉漉,眉毛擰成一團,憤慨不平,質問高高挂起的朱珩。
兩人動靜不小,在外等候的宮女太監瞬間會意,十分熟練地避開了慈慶宮。
殿内的炭火愈燒愈烈,朱珩仰頸吞下藥汁,一道褐色水痕滑過喉結,流進交領莽紋。
然後瓷碗被随意丢棄,他左手按住夏淑晴的肩頭,右手捏緊她的下巴,不由分說地貼了上去。
不似吻,似入侵。
急切與慌亂中呼吸一滞,夏淑晴被迫咽下了避子湯。
她狠狠咬了一口後,用力推開朱珩,這回倒是成功了。然後趴在一旁不停地咳嗽,喉間盡是苦澀與血腥味。
看着他嘴角滲出血珠,夏淑晴長舒一口氣,眼裡全是諷刺。
“太子妃好牙口。”
朱珩冷眼看她:“這藥也不苦。”
“殿下自行留着享用吧。”
“你當真想讓我享用?”
意思是像将才那樣潑水吻她?那還不如打她一頓。
夏淑晴眼眶微紅,死死瞪着他,不打算理會他了。
她衣服都被打濕,烏黑的發髻散亂,額前的發絲滴水,蒼白的面色經剛才那番折騰後卻有了些绯色。
雖不至寒冬臘月,但今年冷氣來的過早,夏淑晴此刻寒涼得不禁發抖。
朱珩眼色一沉,立刻吩咐下人給太子妃準備沐浴。
夏淑晴牙關打顫,本就不舒服,這會兒走起路更是顫顫巍巍。
或許是人性尚未完全泯滅,朱珩竟伸手扶她,她立刻躲開:“不勞煩殿下。”
“行。”
朱珩便目送她由阿荞扶着離開。待她們身影消失,他才偷偷松了口氣。
旋即,他對親衛羽風吩咐道:“讓林醫師将此藥添些甘甜滋味。”
“可是林醫師說了,這藥沒法再甜了。”羽風躊躇。
朱珩冷冷掃了他一眼:“再加一百兩。”
羽風立刻垂眸斂目,一字一頓道:“卑職遵命。”
·
浴室内水汽氤氲,如薄紗缭繞,夏淑晴在浴池中輕輕坐下,溫熱的水瞬間包裹住她的身體。
本該為最惬意的時刻,但她眼中滿是愁緒,擦拭手臂都能走神。
怎麼辦!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朱珩的面孔。
但說來奇怪,分明才住進東宮一年而已,她卻記不清是如何進來的了,偶爾在記憶散沙中撿到些迷糊的時刻。
頭愈想愈痛,夏淑晴作罷。
反正她與朱珩之間,已無半分情誼。他娶她不過是為了鞏固朝堂根基。她祖上有開國功勳,她父親是手握兵權的夏國公,而她作為夏國公獨女,自然是最好的太子妃人選了。
為了避免鳥盡弓藏的悲劇,夏國公自甘繳部分兵權,以表忠心。後投身東宮,輔佐太子,既保夏家家族榮耀,亦能為社稷培養儲君。
可當今皇帝龍體健康,四方未靖,内憂外患,朱珩就這般待她,就算是卸磨殺驢也未免太早了吧?
夏淑晴原以為謹守賢妃本色,安分守己即可。
未曾想朱珩空有一副好臉皮,卻淨做不是人的事兒,整日冷眼相對,愁死人了。
倒不是像其他皇子不斷納妾,而是逮着她一個人折磨。
他貴為儲君盡不想早日開枝散葉,反倒是又用羊腸又給夏淑晴喂避子湯,防子嗣比防賊還嚴格。
不對。
儲君怎會不要子嗣,既然不讓她生,難道說朱珩金屋藏嬌,有人生?
不納妾就是想讓她當正妻,所以他得先等她死?
何必呢,太子妃她才不稀得當。
她喜歡的是十九歲那年遇見的美男子,可惜第二日她就接旨,成為了太子妃。慚愧的是才一年過去,她竟忘卻了那位男子的容貌,實屬不該。
水霧升騰,夏淑晴開始用澡豆抹身子,結果在脖子後的凹凸處頓住。
她對着銅鏡側身,隻見纖長的脖頸如羊脂玉,水珠滾落,羊脂玉閃爍銀光。
慢慢仰頭,她才淺淺看到脖子後有一道新月疤痕,如如玉石裂縫。
這是何時的傷疤?
她一遍遍摩挲疤痕,卻完全記不得了。
像是一道陳年口子,現已長好新肉,可記憶煙消雲散,她困惑地摸着一遍又一遍。
砰砰砰——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仿佛有人在她耳邊放爆竹,吓得她尖叫起來。
門外的朱珩沉聲:“怎麼了?”
窗外傳來更漏聲。
夏淑晴看門微晃,以為他要進來,連忙喊停:“别進來!殿下又有何事?”
“看太子妃安在否。”
“沒有殿下在,臣妾安全得很。”
朱珩語氣淡淡:“再不出來我就進去了。”
“…馬上出來。”